小信差
小信差

香港特區政府展毅表現獎、東亞銀行展毅獎學金得獎人 (不定時更新)成長故事|信仰反思|影評|生活隨筆 沉一道氣,存一份愛,說一個故事。 Motto: 跑不了就走;走不了就爬;爬不了,那就滾過去。 To represent an idea. To represent a possibility. 聯繫:nearmessenger@gmail.com

饒恕的力量:我如何在PTSD的失能狀態逆轉I

(编辑过)
聲明:為方便敍述,時間、情節等都經過改動。重要的是發生過「什麼事」,當時我有什麼「困難」和「感受」,最後如何「克服」。

饒恕的力量:我如何在PTSD的失能狀態逆轉I



來源:千與千尋




聲明:為方便敍述,時間、情節等都經過改動。重要的是發生過「什麼事」,當時我有什麼「困難」和「感受」,最後如何「克服」。


一、PTSD及其症狀

「創傷後壓力症」最初在越戰退伍軍人身上出現,現在創傷後壓力症可用於形容任何因創傷事件而引起的心理問題。


 患者可能會經歷下列症狀:


1閃回(感到重新經歷創傷)

2突然闖入的傷痛記憶及畫面

3發噩夢

4當面對令您回憶起創傷事件的事物時,感到強烈的困擾

5經歷身體上的反應,如疼痛、出汗、嘔心、發抖

0:02-0:46《黑執事》西雅爾創傷後遺症的觸發

https://youtu.be/IXCfw0gr8tA

來源《黑執事》


二、CPTSD及最受困擾的事件

 

 我後來被確診為Complex PTSD,即是創傷的事件一件或以上,有一些更加是二次創傷。(我主觀覺得是N次創傷)。


  當中最讓我困擾的,是過去一個社工所做的事。簡單來說,Ta答應了我一些東西(諸如來我的畢業禮、畢業禮取消也可以去找Ta合照、吃飯、只要一日在中心做,也歡迎我隨時回去探望)。當時我在一個四面楚歌的困境,也拼命遵守畢業的約定。後來發現在工作守則下,那些承諾本來就不可能兌現。


  另外因著其輔導時用想像的方法讓我以Ta為精神支柱,不斷跟我說:「害怕的時候想像一下Ta在身邊陪着我。」、又送一張書簽給我然後對我說:「雖然不能夠經常在你身邊,但你看到書簽裏的貓,就等於看到我」,還有一些想像世界的事等等讓我依附了對方。當相關後遺症浮現,實在讓我不知所措。本來我對被遺棄、忽視極度敏感,過去也經歷了很多各種不守承諾而引致的創傷問題,所以實在很震驚自己的個案社工,那個總是自誇「專業」的人,明知道掛線會讓我勾起兒時創傷畫面、明知過去已經有幾道因家人或別人失信而成的創傷,處理的方式卻讓我重新經歷被遺棄和忽視的感覺。記得當時,我就像再次被遺棄的小孩,一邊敲打着門,卻得不到任何回應。也像一個被馴服了的忠犬一樣,就這樣佇立在門邊,等候主人開門,就像被人用一條繩索捆綁了雙手,現在回想起來,這種關係真的太Toxic。


  「以愛服務,諦造希望」的標語時,看到這類型標語的我只是感到絕望。這種突如其來的一下子Cut off,嚴重影響我後來接受社工和CP的幫助,再一次在當區生活時,不斷有Flash Back 的問題,甚至有一次出現Panic attack。


  其實遇上Ta前,從童年開始我已經歷好幾次情感麻木,特別是當時已經因為在抑鬱症、手腳受傷的情況下在村屋獨自生活及踏單車出去買菜,不小心弄傷流血,然後還很冷靜地踩到最近的便利店處理傷口等畫面,經歷了好幾次「哀莫大於心死」的狀態,所以我寧願從來沒有接受過這個社工的輔導。


三、從危機重塑安穩的心


    應對PTSD的方法,事緣學急救的時候研發出來。說起報急救的原因,也很奇妙。有一天腦海裡閃過一個畫面,是某機構的急救課程。然後我上網查了一查,那機構重開了急救課程。在此之前,因為疫情和社會運動的關係,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開辦, 或者很難報名。


  其實一直想抽一點時間學急救,總是因着一些申請學費資助、租務問題等等而要中途取消。難得上網的時候看到還有名額,即使那個時候生活上其實最着急的應該是找地方搬遷,還是照樣報名(當時相信只要做對上帝想我做的事情,祂自然會供應我的需要,日後確實應驗了我這份信念)。也許,上主是想我經歷祂轉化之後,嘗試把一直以來的計劃交給他吧。


四、過程如何走出來


   「我對你這個方法是非常肯定的。」同樣是基督徒的CP一邊聽我分享怎樣自創方法和PTSD那種急墜的力量抗衡之後,嘴巴微張的表情終於吐出一句說話。


  事情得從這說起。


當在學習急救的時候,其實上課期間,我還在病態回顧創傷的事件,當事人跟我說過的每一句說話和每一個場景,每次上課的時候都心不在焉。然而,在某一堂課,當我要做心肺復蘇法(CPR)的時候,我忽然發現,若然我稍不留神,便會令人有生命危險;加上,那機構的急救課程節奏非常快,一晃神便會錯過了重點。


  總不能在急救現場的時候,跟傷者說,「Sorry,我不由自主地正在Loop(不斷回顧)以前的創傷事件。」這樣吧?


   如果容許自己繼續深陷PTSD的召澤內,那我一定等被當掉。


  另外,在上課的過程之中,我看到不同的環境訊息「I never gave or took any excuse.」、愛因斯坦:「人生就像踏單車,想保持平衡就得往前走」、還有好幾年前一張基督教的金句卡上面寫著「不是把事情放在心上,而是把心放在事情上」;過去朋友寫給我的一張明信片寫着「上天會好好對待一個努力活着的人例如你。所以請相信自己,相信未來」。這些訊息,讓我萌生重整自己狀態意念。


  更重要的是,那段時期不論是崇拜的講道、幾年前借下的信仰反思的書、屬靈的經驗、環境的訊息等,似乎需要一生守護好的人已經出現。我並不在意是不是真的是對方,而是我能夠怎樣預備好自己,令一個人放心交託下半生給我。第一步,是必須讓自己的心境重回平穩,而不是PTSD的混沌狀態。哪怕身邊的人總是說我很強大,我還是要變得更強大。


  記得當時溫習時間很有限,以至於整個人都很焦慮。加上我還不斷有閃回(Flash Back)的問題,內心不斷有「為什麼這麼做?」、「我只是想有一個最後的對話機會,把心底的話說清楚,奢侈嗎?」


  然而,我如果選擇了一樣事情,就會貫徹到底。「要麼就不做,要做就做好它」是我做人原則之一,開了頭就沒退路。於是,每次病態性回顧創傷事件而專注不了溫習時,我都會做一次靜觀(Mindfulness),即使時間不夠,簡單做1分鐘也已經有很大的幫助。也憶起過去每次考試溫習的時候會看的激勵短片、會聽的歌,內心因此重燃,憶起為了理想,即使遍體鱗傷,還是會奮不顧身繼續向前奔跑的那個自己。


   真正取得關鍵性的逆轉,是我後來的一連串自我對話,以及用想像的方法讓自己走出來。既然那個社工曾經用想像的方法引導我,即是說我是一個想像力豐富的人,比較容易奏效。(但很明顯有疏忽的問題,導致我最後依附了TA。)


  準備考試前期,我跟自己說:「對我真的不知道對方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麼,但現在已經是二零X X年X月X日,過去已經過去,定睛看着十字架,看的是未來」。說這句話的同時,我想起了教會講道說「基督呼召人,是為了告訴人在基督裏有多大的盼望和恩典」、以及轉化時期啟示的訊息「Wake up.」、「You have to strength your faith.」。是的,世上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為什麼,對方就是這樣不公平連對話的機會也不給你,但主耶穌來了,那捆綁於雙手的繩結不一定要由傷害者解開,或者一定要有一個見面或者傳遞信件剖白的儀式,而是我要不要在主耶穌解結之後, 像大閘蟹一樣掙扎出來,而不是自我定格在捆綁狀態。不要再用別人的過犯懲罰自己了,畢竟辜負自己信任的是對方。(那時我對鏡自說了三次:「別人的過犯,自己的人生」)


  「忘記背後,向着標桿直跑」(腓3:14)。我當時又想起過去寫日記提過只要上帝能夠證明他是真實的,就算沒有永恆的生命,我也跟隨他。現在上帝證明了,那我在人世的時間非常有限,必須拿回人生的選擇權和主動權,創不創傷,其實是由我選擇。


  於是,我參照電影「潛行空間」(Inception)築夢師以小陀螺或其他小東西提示自己是否夢境的概念,帶了一隻十字架戒指,提醒自己定睛十架,仰望上主。當內在的小孩,仍然像睡歪脖子一樣只看過去和二次創傷自己的社工,我逆向重重一拳打去(臉陷的程度),讓她望向未來的那一邊。


  另外,我把PTSD想像成一隻透明的巨人,內裏像走馬燈一樣播演不同創傷來源的場景。其實,我要面對的不是具體的一件事,而是恐懼本身。愈是恐懼的,愈要直視牠。我想起了《聖經》裡大衛如何拿着石頭勇敢地擲去巨人,我也想像自己自小鑽煉出來的劍和盔甲給上帝更新了(自小學要獨自打理生活全方位後,我一直覺得自己只是在戰爭中執行任務的機器),然後巨人因我終於能夠直視牠而眼神變得驚恐。當時我就像一個要重奪被擄小孩的母親一樣用堅冷的眼神凝視着那個巨人,不斷自忖:「比番個心我!」。當恐懼的感覺像巨浪一樣湧過來的時候,我想像上主的寶血也化作血紅色海嘯蓋過去,衝破了一切的枷鎖。以及,主耶穌搭着我的膊頭,讓我重現勇氣,一劍劈到那個巨獸身上。


  同時,因著急救導師一句「每一步都要精準、到位。」我想起自己小時候學的武術套路,內心回復平穩之後,想像自己重新打出一招一式(伴隨回溯種種創傷事件),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到位,剛柔並濟。然後像太極拳一樣,空氣隨着自己的身體轉動成一個螺旋(像火影忍者裡鳴人的螺旋丸),再把已被打飛的巨人收納在這個螺旋丸衍生的玻璃球體,封好。最後,我抽離地觀看這個玻璃球,裡面有很多不同創傷事件畫面。


  以前看過一些文獻,關於大腦神經的重塑,以及大腦可以欺騙自己。恐懼是一種感覺,感覺可以是假的。慶幸上主讓我天生已有一定程度的自省和想像力,以致即使等不及CP做「眼動減敏」法(EDMR)或其他正式處理創傷的方法,也能用近乎病態的意志力(就算會流血也直接握著刺過來的刀鋒那種程度),對抗病態性的PTSD。


  面前的基督徒CP 口罩裡微現一個「O」的嘴型。


  「是不是第一次聽人用這種方法?」我微笑道。


  他回一回神,「對於你的方法我是肯定的。」「但你覺得主耶穌會不會也憐憫你小女孩的部分?」

 

  我怔一怔,忽爾想起一直都對自己內在小孩的部份很糟糕。大學時漸漸出現童年創傷的後遺症, Year2 的時候開始有所謂的Attachment Issue。每次覺察自己想很熱情地抱着別人或者很想撒嬌的時候,我都會想像自己把那個內在小孩安置在綠色垃圾車箱內,大學晚期要應付一連串經濟、住宿和生活危機的時候,甚至不惜會鞭打自己背部,以痛感提醒過去的悲仇,務求讓自己保持在一個冷漠無情的機器狀態,以及強迫自己解難。


  於是,我在想像的世界內,和那個小女孩說一聲「對不起」,然後就像調整芭比娃娃的頭一樣,把它微調一下正中間(重重打一拳之後偏歪了未來那一邊),整理一下她的衣領。感覺就像主耶穌被釘十架冒一句:「成了」。


在此之後,每一次PTSD發作,由本來一星期的失能狀態,縮短至三天,三天縮短至一天。雖然最近有一次是兩星期,不過相信隨着發現方法能夠應對PTSD的問題,以後會越來越能夠馴服這隻猛獸。



  現在我所看的是未來等着自己的人和事,以及在天家等着自己的主耶穌基督。每次PTSD發作,那種痛苦都像上主重重地問我:「你到底有多大的決心擁抱未來?」於是那怕每次就像皮膚活生生被人抽剝般,我都會聚焦十字架戒指以及私下和上主的約定,只要是祂託付的,我都一定會好好完成,爬也爬過去,絕不會讓天父失望。



五、基督教饒恕觀念的反思


  整個過程,我總是在思忖什麼是「Let go」,當我在PTSD的失能狀態關鍵逆轉,終於明白「Let go」的真諦。


正如<如何處理仇恨II>那篇文章提到的饒恕觀念, 以我被一個社工二次創傷為例子,可以進一步思考。


 「饒恕」,我認為是能夠分階段的,即是不一定對方認罪悔改,公義得到伸張,甚至對方有後果要承受,才能夠饒恕。


  饒恕,最先的,是放過自己,活於當下,別讓過去的陰霾影響當下和未來的恩典。伸張公義的同時,不被仇怨束縛自己。

  

 正如主耶穌在罪人認罪悔改之前已經主動願意寬恕罪人和釘十架,才令我們可以藉決志認罪悔改。


  分階段理解「饒恕」的話,憐憫對方的無知和願意寬恕(Stage1,intention),之後寫信表達意見,(Stage2 ,泛指各伸張公義行為),對方認錯悔改(Stage3),真誠的對話(Stage4,3和4不一定順序)最終的寬恕和釋懷(Stage5),更進一步的,便是承擔後果。(Stage6,但這不能套用於每一個情況)


  說我不再困擾嗎?當然不是,而是我相信上主轉化時期給我的應許,祂的恩典更吸引。總不能因著過去不值的人和事,辜負當下和未來的自己吧?

  


P.S之後會整理我在自我對話過程中聽過的歌和看過的短片。每個人的內在資源也不同,但不失為一個參考。


寫於2021年10月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