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fwhy
Nafwhy

形同虚社社员,克莱登大学哲学荣誉博士

灰尘(二)

摄于2020.1.10


总觉得,自己有一点something wrong的味道。


有点头重脚轻,有点本末倒置,其实还是没有走出自己给自己的束缚。


这既是一个陷阱,你容易掉下去。又是一个闭环,你企图挣脱的时候,惰性就是一个粘合剂,把你拖回来。所以感觉有一种不着边际的,飘在云端的累。因为你每一次发力,就好像是沼泽里的挣扎。有时候,你盲目的冲向一个终点,等到了,却忘记了下一场比赛在哪里,或者说,你就好像只是一个短跑选手,你不知道还有马拉松,或者,还有田径场上的其他运动。


W说,你可以做排除法。


可是,如果一个假设是全集,你去否定一些你不想要的。和给你一个全集,选择你去想要的,本质上是一样的。所以不如直接了当的去选择。我觉得我的误区在于,总是要去基于一些已知的条件,却从来不去从零开始做加法。


我,是什么呢?我要是什么呢?


撇开基础的东西,衣食住行。我有什么不可替代?或者这么说,我最珍视我的什么呢?是有大把的时光挥霍吗?那真是太奢侈了。虽然之前一次和基友去一家电竞旅馆的体验很棒,一台高性能的主机,144hz的屏幕, 回弹舒适的键盘,定位精准的鼠标,大的又有一丢阻尼感的鼠标垫,一个累了能调整角度的电竞椅,边上放着可乐,或者是相对更健康的椰子汁。那是舒服。但那个地方,的确就是一个宅男的乌托邦罢。就好像阿伦镇上的F4那样。但又感觉,我们想要活的样子是你想要,还是一个被虚构出来的期望呢,还是这两者的交集呢。


的确感觉这king of the hill里这些人积极的,消极的都活着,从一个观察者的角度,你无法去体验其他的生命,所以只是在做推测,bill因为自己的懒惰,人云亦云,混得很差;dale被人带了绿帽,而且性无能,但是他依然做着自己喜欢的癖好,好像自己就是一个收集情报的人,而且他也爱自己的小孩约瑟夫;而rapper哥boomhauer就更加看不到他对于一种hank式的常人的人生轨迹的执着,他就追求自己的喜好,赛车和美女。当然,这里没有想去评价什么是成功,因为标准可以不一样。但是有一个相对的标准,是可以衡量的,也就是他们自己是否满足呢?


那么问题是不是就很简单了,你自己满意了吗?


之前一篇一直在说一些丧事。其实,大多数在那时候,我会产生对一个人的经历的好奇,而并不是把死亡的本质抽象出来,我没有取向死亡这个事件,而是像是一段电影的片尾发出的感叹:有一本电影结束了,他用他的剧本演出了什么故事呢?这个剧本和我有什么对话?


真正让我觉得死亡和我很近的时候是在一段暑假。Z的奶奶,我母亲的舅妈,似乎是患了胰腺上的毛病,之前她的丈夫也有段时间身体不好,就是她在医院照看,后来她可能劳累了。由于这位奶奶为人十分和蔼,对后辈很宽厚。我记得因为她本来可能是在上海或者嘉兴就诊,好转起来调到市区的中医院的病房。那时候我似乎是小学升学,总归是在那个时候,啊,我好像有点模糊了,因为我记得Z,也就是表姐的表姐,长我六岁,正好高考,所以我正好在六年级。Z,在我印象中,我母亲总是会和我说她成绩很好,因为Z本身初中在镇上,后来去了市区一所排第三的学校的实验班。的确,母亲和我说起的时候,我虽然会觉得嗯她一定在她的班或者年级里很优秀,但是自己似乎也还好。Z考上了一本还高出十几分,但,总会有各自的烦恼,家长说一本的末尾比较难选择。年纪还小的我不是很理解,总归觉得越靠前总是好的。


也就是那个学期,其实好像之前也去探望过,这就是一个很小的市,县级市,而在我印象里,所谓市,就是指这个中心的镇,梧桐镇罢了。有几家医院都能掰掰手指,第一人民医院,中医院,皮肤病医院,还有那个出现在小孩子嘴上带着讥讽语气的精神病医院,康慈医院。乡镇的,我只知道河山的叫卫生院,今年路过的时候,感觉它还是只有这么大,小的可怜。据说我是在石门医院里出生的。我母亲说她生我的时候很顺利,没有很疼,好像是在半夜里,大概是两点进四点出,有七斤六两。但是带大我就很不容易,小时候虽然很乖,似乎是吃了,睡,睡了,吃。后来就很容易感冒发烧之类的,好像严重到去了一次杭州,母亲说那时候杭州的人说我很可爱,好像说不敢相信,他才三四个月大。小时候,真的,我在医院待得,我都觉得培养了我冷静的性格。发烧的时候,会做一些很奇怪的梦,大一点了还会害怕,自己的发烧会不会带走自己。但母亲总会安慰我,睡一觉就好了,有时候真的,睡了一觉,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我记得我去过最多的,是一个叫妇保所的地方,那里外面测体温,然后去做皮试,这个最疼,每次都像是和护士姐姐讨价还价一样,姐姐,能轻一点吗?但是,扎进去的时候,还是回想哭出来。不过不是那种小孩,一见到针就哭喊,或许是因为习惯了。之后比较有意思的就是,挂盐水的时候,护士就帮你拿一个小的药盒,拿胶带给你绑起来。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母亲陪我,有时父亲陪我。记得妇保所里,一般都是我妈陪着我,我好像在那里看完了葫芦娃,还有动画片的西游记。医院偶尔有其他小朋友的哭喊,对于一个正常人,可能在那种环境之下,也会理解。因为要不就是自己患了感冒,要不就是自己的亲人,大家都软下心来,仿佛别人的疾苦也是自己的。


感冒是一种奇怪的经历。你知道,你可能在将来某一个时间点可以痊愈,可以再一次活蹦乱跳,但是当你感冒或者说发烧的那一段时间,整一个人就好像被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你变得更加向内,你似乎是站在你的身体里面,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那洒到你身上的阳光也好像是不带温度的,你不想进不想退,不想动,坐着都嫌累,任何言语仿佛都是多余的,因为,嗓子难受。似乎回顾过去,小的时候发烧比较多,或者是扁桃体发炎,后来似乎是咽喉肿痛。


时光再倒回去,Z的奶奶,在那时的中医院,中医院位置在市区的中间,而且楼不低,大概有十几层。而且当时,我记得上了电梯向前走过一段,边上是一个咨询的吧台,然后就向两边,就类似一个T字形,T的两端是病房,当时是往左边走到头。我记得大概去看过起码两次。起初去探望的时候,似乎情况不是很好,她身体还有些浮肿,不过从指标上看据说已经开始好转。由于病房里不是很大,而且她隔壁还有一个老人。所以似乎一次进不了许多人,里面人比较多的时候,我们会出来,五月的时候天气偏热,但是室内往往是一种湿漉漉的阴凉。我记得当时我在走廊的尽头放眼望下去,边上正好是一个公园,以及一些正在规划的商业楼盘的广告。很奇怪,有一种微缩版的中央公园的味道,这个凤鸣公园嵌在市中心里。边上有我的舅舅,还有一位脸上有一块大的胎记的男士。应该也是外婆那边亲戚里的人,他们谈论着病情,就感觉最近一段时间有恢复的迹象,可能再过一段时间会康复了。那天大概是6月22日,总之高考放榜了,我正好放学。因为我们小学也正好考完,而后来似乎毕业是再返校,这里我的记忆有些交织,没有很清晰。总之那一日,我们先去看望这位奶奶,她已经好转了,感觉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下床回家去了。大家也很开心,看到Z考得也不错了,因为要知道在小城市基本上中考已经划分的很明白,能去F高考上一本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大家谈笑着,然后我们似乎就回家去,就象往常的期末结束一样,我就感觉放下了很多,心头没有什么包袱。晚上,我在床上听着我的小小的mp3,我也忘了当时听什么。楼梯上传来了声音,母亲觉得我应该刚刚睡觉,就开门和我说,他们有点事要出去一下。我当时就害怕起来,什么事?


“真的很吓人,我们晚饭之前看还好好的,听婶母说,她就突然开始抽搐起来。然后婶母吓坏了,赶快去叫医生来看,但是已经大势已去,当时么,Z的母亲想看护了那么久,就想回去家里去换点衣服,洗洗澡。没想到就这样不行了。婶母你也知道,也经不起这样的场面,就很心急,吓坏了,在那边哭。医生想用起搏器的时候其实已经不行了,完了,那个心电图已经平了,已经叫了。反正就好像是电视上那种场面,真的骇人。哎,真是罪过。嘎好个一个宁。”我那天也怀着这样的推测,我忘了那天我有没有等我爸妈走了之后,溜到楼上去玩电脑。但当时,正好放假,心里贼兴奋,一有机会,就不想放过,不过也忘了,当时玩啥。自己胆子又小,真的上了楼,乌漆嘛黑的,还敢玩?实在记不得了。只是,当时一想到这个刚刚探望完的阿婆,从经验上看可能性不会很大,但是从直觉上一下子就想到了,但估计想着想着神经高度兴奋,然后过了这段就很困倦了,醒来才知道,这个悲伤的消息。


我们遗憾,是因为她很和蔼,很宽容,也很勤勉辛劳。而阿婆其实还有一个心结,那就是自己女儿已经成家,孙女已经考上大学;但是自己的大儿子,还没有给她抱孙子,她就先走了。这位叔叔U,带着一副黑框的眼镜,之前我们似乎没有在病房里遇到,不是因为说关系不好,而是过去U其实是高材生。或者说,大概在八十年代时候考入北师大,但是由于种种原因的限制,没有能和当时自己的爱人一起出国,而后就一直单身,年纪当时也快五十,只是在J市的报社做编辑。虽然以一个孩童的目光,是很难去丈量别人的评价,无论是觉得这是一种让他母亲感到遗憾的做法,还是说在他的故事里他应该有自己的选择,只是觉得他和母亲都有着彼此的遗憾,每个人又有自己的不得已。


之所以觉得那一段时间,感觉死亡很近。还有一件事情,也是有一点匪夷所思。一个中年男子,中午开着车,载着货物,不过应该也是类似面包车家用车,大概是在中午,翻进了一条水沟,然后打不开车门,溺水。据说还有路过的外地的好心人,跳下去想要去帮他打开车门,无奈,水下的压力可想而知。人们推测,可能要么是他开车睡着了,再加上天气炎热的原因。什么叫水沟呢?是这样的,一般的水域,我们建一座桥,但是对于一些本身路基高,然后类似小河道大概也就十几米的小沟,一般公路是平的,你按照一小时50KM的时速计算,那么一秒钟也要有10多米,一眨眼你就可以通过,更何况,河是在边缘,在右侧。但是比较诡异的是有些地方会设置护栏的,而有的地方的确似乎没有。而这个人,似乎和我父母是同龄人,所以当他们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都瞪起了眼。而每次从城里回乡下,路过那段你怎么想也觉得不会翻下去的路段时,仍旧会纳闷,为什么呢?再想起这一位不到四十的人,就有一种责怪式的感叹,他肯定是开着开着睡着了!不然怎么就开着开着会在这里掉下去。就感觉那时候,你可以闻到什么是死亡,因为这些事件,飘在你的周围,从那些人的话里面生出来,说实话,当时我感觉,好像自己身边的人被拉拽下去的感觉。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过很早就会思考过这个事,当我的生命走到尽头,那里是什么呢?我是觉得可能就和我没有出生是一样的,你能记得什么呢?我记得小的时候我有一些很小的漏斗,喝过海马的汤,被肯德基的热饮烫到舌头……当走到尽头的时候,可能就是一种失去所有记忆的时候,也不会有新的记忆产生,停止了思考。这个想法很枯燥,不过对我来说,这个想法足够简单,死了就是没出生前的感觉,也不会对这个词有太多的困惑。反而是常常,一个人过世的时候,人们才会去明白他的存在是多么独特。所以之前听到那一句,相比诞辰,难道不是忌日更加值得纪念,他们出生的时候什么都不是,而离开的时候,却带着一生的故事。


202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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