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國對新冠疫情的反應 (2020/3/3)

最近一周因為新冠疫情已經廣泛在歐洲傳播，美國也爆發不知來源的社區感染，觀察不同國家的處理方式以及不同國家的國民的應對方式也是讓人沮喪的瘟疫中的小樂趣。(我的資訊可能不是最新或最詳盡的，但都會附上訊息來源。)

先從新加坡說起，畢竟這是我最早親身經歷過的社區感染爆發，新加坡政府雖然宣稱新冠的死亡率只有流感的兩倍(2% v.s. 1%)(但是以目前的數據來看約是1-2% v.s. 0.1%，所以是10-20倍的死亡率)，請民眾不要驚慌，但是新加坡政府還是嚴守國境，從特定國家(如中國)入境者皆須管制。而且新加坡政府雖然一開始就宣布輕症在家隔離，但是還是很積極檢疫以及追蹤，並且很早就宣布取消大型活動。畢竟新加坡當時是亞洲第一個中港以外地區爆出社區感染，身為東南亞區最重要的貿易城，新加坡政府很努力維持自己有努力抗疫的形象。

韓國雖然因為新天地教會而造成難以控制的疫情，但是根據這篇文章，韓國政府的目標還是放在控制疫情在特定區域，所以最近這一個禮拜簡直是拚了死命地在檢驗。但是因為韓國經濟非常依賴中國，韓國到目前還沒有宣布任何對中國(除了湖北)的邊境管制措施，這顯然在中國疫情控制下來之前會是個大問題，因為不管韓國境內對感染者掌握的多好，若一直有境外移入的話，感染的傳播就會非常難以控制。

再來是日本，除了一般報導之外，我主要參考端傳媒的這一篇報導以及日本友人的訊息。如同韓國，日本也一直沒有對中國實施嚴厲的邊境管制措施，不過在安倍政權之下，政府的不作為所帶來的傷害已經比沒有邊境管制所帶來的傷害還要巨大。如同新加坡，日本政府也是試圖無視新冠疫情為國家所帶來的風險，日本政府大致上認為新冠疫情的傳播率比流感低(日本專家提出新冠病毒的R0=1.7，但美國專家認為新冠病毒的R0在2-3)，而死亡率跟流感差不多(這點也是有問題的)，而因為日本平常流感防疫就做的非常好，並不難降低傳播率(也就是讓R0變成1以下)，因為日本醫療進步，日本政府認為死亡率不會高。客觀來說，日本政府這樣的想法雖不能說錯誤，但實在是相當樂觀。

而我的日本朋友在二月初時哀號說買不到口罩(朋友對花粉過敏，固定每個周末買口罩)，最近幾天也在哀號說買不到衛生紙。在北海道知事不遵循中央指令積極採檢並增加確診個案、進而宣布學校停課之後，安倍政府終於也慢了好幾拍宣布全國學校停課。端傳媒的報導指出安倍政府在2/27突然宣布下周一開始停課一個月，讓大家措手不及，尤其跟之前所有疫情相關決策都有如恐龍般的反應相比，這個停課決策的倉促以及不周延更讓大家驚訝。我的日本朋友說，他們鄉下那邊的小學全校14個人，這樣停課的意義在哪裡呢？

雖然表面上日本人都不提今年夏天應該舉辦的東京奧運，但我的日本朋友對於計畫在今年十月於台灣舉行的會議感到躊躇，想必日本一般民眾對於今年的東京奧運可能取消或延期已經有心理準備，而日本人現在也進入了囤貨期。

在歐洲，自從義大利的疫情轉變為難以控制之後，歐洲各國的確診案例也一直增加。歐洲各國政府目前還是採取邊境不管制的政策，至少就我所知，法國政府和荷蘭政府都因為本國已經有社區感染，他們已經放棄管制境外感染源。(基本上我是反對這樣的處理方式，尤其以法國來說，其實他們國土足夠大，在地區感染主要集中在幾個地區的情況下，在沒有大規模社區感染的地區管制境外感染源是有意義的。)

法國的狀況我是參考這個臉書粉絲頁，其實就新聞上看起來，法國政府還是有在管，比如他們關閉熱區的學校，也禁制一些大型活動，但是就生活在法國的人看來，法國人似乎還是認為這個疾病沒有什麼大不了。荷蘭也是類似的態度，政府的政策是輕症者在家隔離，但是荷蘭人都覺得自己超健康，所以不用採取任何防護措施，我荷蘭的朋友說現在走在路上戴口罩會被視為怪胎，相比之下，我在新加坡的時候，雖然新加坡的口罩也短缺，但是當新加坡政府宣布有社區感染之後，地鐵上有約十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人已經戴上口罩。

相比於法國和荷蘭的悠哉，我德國的朋友說當地的乾洗手用品已經被搶購一空，而德國政府也已經宣布取消大型集會。

美國是最近這幾天才爆出有社區感染，在更前幾天舊金山政府宣布進入緊急狀態，而爆發第一起社區感染的西雅圖已經關閉了一些學校。相比於歐洲人來說，許多美國人似乎都很習慣災難狀態，所以上週末就出現了囤貨潮。美國人囤貨是很可以理解的，因為美國就醫昂貴，而美國地廣人稀，對於這樣的瘟疫來說，躲在家中一個月不要出門可能是最好的防疫策略。

美國聯邦政府目前還沒有宣布要取消大型集會(可能某些州會有自己的決定)，但是有許多美國人已經準備好可能會走向這一步。雖然美國人裡面也有很多認為新冠疫情沒有什麼、他們身體很健康不用擔心，但也有一些人會考慮到老年人的死亡率高、醫療體系無法負荷的問題。

我的朋友群當中的最特別的是在非洲的朋友，針對非洲的個案數少，我的朋友認為是因為非洲人基因好、抵抗力好(笑)，當然也有人指出可能是檢驗量少，但他們也指出若已經廣泛傳播，應該有一定數量的重症患者和死亡案例出現，這樣講其實也蠻有道理的。

但是同樣的狀況不能放在埃及，因為埃及跟之前的伊朗一樣，已經出現埃及以外的國家有埃及旅遊史的個案：法國六個、加拿大一個、台灣一個，表示雖然埃及只有兩例確診，但可能已經出現一定規模的社區感染。即使如此，我的埃及朋友還是表示毋須恐慌，因為恐慌可能會造成更多傷害(在他們的國家，這樣的看法也有可能是正確的)。

今天晚上剛好看到一篇刺胳針的論文，他們提出不同參數的傳播模型、推估新冠疫情是否有可能受控，剛好可以拿來檢視不同國家處理方式的可能結果。

以新加坡、韓國、日本來看，假設日本人真的防疫做很好，R0可以降到1.5，而新加坡和韓國是標準R0=2.5。篩檢率(追蹤)的部分，新加坡和韓國都是努力在追蹤，但是因為新加坡案例少，追蹤的比例高，算80%好了，而韓國個案太多，即使拚了命地篩檢，可能追蹤比例還是不高，算60%好了，日本除了北海道是佛系防疫，追蹤率算40%。再來是起始個案數，新加坡在這三國當中應該是最少的，韓國應該是最多的，日本應該在中間。通常個案數少又追蹤率高的，病發到隔離的時間就越短，個案數高但追蹤率低的，病發到隔離的時間就會拉長，以這三個國家來說，新加坡的病發到隔離時間可能是最短的，韓國和日本可能差不多。

以這篇論文的模型來推估，若日本的國民真的能夠努力落實防疫，將R0降到1.5或以下，即使追蹤率只有40%，疫情還是有80%的可能性可以控制下來。不過日本防疫的軟肋在過勞工作，之前就有發生感染者已經有症狀好幾天，還是每天通勤上班，在發病到隔離時間過長的情況下(模型是模擬9天)，假如追蹤率沒有提升到80%以上，能夠控制疫情的可能性低於50%。

以韓國與新加坡來說，雖然兩國都積極追蹤，但是若以R0都是2.5來看，若是新加坡的追蹤率有到80%，疫情有80%可以被控制下來。而韓國因為起始數量高，目前潛在感染者也多，要將追蹤率做到80%並不容易，假如只能做到60%，只有40%的可能性可以控制疫情，但是如果韓國可以落實自日本式防疫，人民減少外出和聚會，若能將R0降到1.5，追蹤率60%可以達到將近100%的疫情控制，又或者說，因為潛在感染者沒有繼續瘋狂增加，追蹤率可以逐漸提升到80%，那麼也有80%的機會可以控制疫情。要注意的是，這篇論文的模型的前提是沒有持續有境外感染源輸入。

新加坡、韓國、日本都算是醫療資源豐沛的國家，在醫療資源不豐富、人民營養也較為不足、公衛防疫體系也不完備的國家，很有可能R0會上升、追蹤率會下降、病發到隔離的時間會延長，簡而言之，很難被控制住。也許這也是為什麼最近比爾蓋茲會呼籲要投入更多資源到這些資源不豐富的國家，若新冠疫情在這些國家變成風土病，不但死亡率會很可觀，即使這一次勉強控制住了，將來隨時都有可能會爆發下一次的全球大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