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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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字以及畫畫的女子。中醫在學。 聯合報 尋找潛水伕專欄 (bit.ly/2tLhfy0)。

自編劇本工作紀錄:模範謊言

一直很想記錄這工作,但演出結束隔沒天就飛到香港,到這邊也是一團忙亂,外加耍廢寫期末報告與朋友們出去玩,所以到現在真正開始記錄下來成為電子檔……

前言

這是一門關於劇場創作的課,期末的呈現是一齣大約25分鐘的短劇,可以自編,或是改編劇本。而我們採取的方式是先有演員,才有劇本,也就是說可以看是集體創作的劇本,也因此,工作紀錄也會著重在劇本的產生經歷與演員彼此合作、工作的歷程。


起心動念

當時想的比較多的是想嘗試看看指導演員,因為過去經歷都在於演,很少有機會站在台下慢慢調整,所以試著改變方向,這樣的嘗試比較像是換位思考。

當在提案之前,我一直有想做一齣推理劇的想像,讓演員獨白,呈現出荒謬的關係,我傾向是打破寫實的方式,想像參考的劇本概念或是形式有 《捕鼠器 》、 《禿頭女高音 》、《親愛的死者 》;電影的部分想到的是非線性敘事的《穆荷蘭大道 》等等

前期課堂訓練

這裡只簡短描述課堂當中的練習,不包含以前我接受過的訓練。分成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肢體練習;第二部分則是畫面與敘事。

首先,在肢體練習方面,

因為參與的人數多、時間少、空間,所以比較沒有辦法有感官的,或是心肺物理上等等的訓練,因此大多都是在情緒表達、身體動態的訓練與其他演員互動的過程。舉例像是我與其他三人一起合帶過的暖身是帶領大家回到叢林,每個人化身為任何自己想像的動物,遇到情境時,身體最原始的反應是什麼?情緒最真實的樣態會是哪個樣子?也就是身體姿態的展現,當然另一方面也可以是本身個人的,例如在某些場合,可能酒吧、學校、音樂廳之類的地方,演員的情緒與互動隨之改變。另外還有指播放音樂,單透過音樂直覺出反應ˋ(注意:不是刻意的動作,在剛開始有些演員會思考很久,然後做出動作,但因為沒有動機根源、也不是身體直接反應,所以到後來自己會感受到非常的尷尬)。

在這樣情緒展現的進階版,是到戶草地上訓練,透過環境上的改變,人們肢體上的開闊度也會隨之增加,同樣的,若是附近有樹木,或是其他可隨手撿拾的材料,賦予物的多重性,像是蔡明亮的電影當中,非常擅長使用,以上對於演員暖身的想像力也會有幫助。

第二個部分則是關於畫面的創作,

這個部分修課同學從排椅子的練習開始。首先舞台是空曠的,大家的任務是將椅子「排」在舞台上,必須與椅子產生某種關係的連結,這是第一部分。而接下來的第二部份是,還沒上去的人,必須和舞台上的椅子產生關聯,限制是至少與兩張椅子,當然也可以與全部的椅子有某種關聯,這是靠想像力的,而同時,目前在台上的每一個人必須有自己的一段台詞。最後的階段是,還留在台下的人,自行挑選區塊,或是個人,將其組成一個有意義的故事,搭配已經在場上的台詞。因此,最後舞台上會留在三組,不過,讓對方組來講故事。結果其實滿有趣的,因為大家對台詞的理解與情境有再次的創造性,因此,給予在戲劇上滿強烈的衝突,也讓故事可以產生。

另外一個延伸的部分是雙人戲劇的共同創作,運作的型式是兩人採訪某個人的故事,或是事件改編呈現。在前期時,我們已經了解到語言、畫面與戲劇張力的產生,在此時嘗試用更多的工具展現,學習讓一齣戲更好看。

劇本創作過程

呼終於來到創作過程了,雖然沒寫很多...

當初是真的很倉促,因為對於其他組的提案我覺得還不錯,很有發展性,但我不是非常的有興趣,再加上當時也同樣在課堂的逼迫底下要創作出一篇小說,而當時在心裡醞釀的題材就是關於一個謀殺案,大概是一個離鄉背景的青年來到城裡工作,「意外」死亡,和富商交換身分。後面其實想發展的是隱喻國際政治關係,多少還是有一點想著權謀的外交。

不過,當我在提案時,並沒有特別提出故事概念的雛型,只有簡單描述一下我腦海當中的畫面(而且還比較像電影),讓觀眾餐出兇手是誰,反而我想做、達成的是一個集體創作劇本的過程,也因此,在過程當中我非常強調這一點,但當時沒想到的缺點是人多嘴雜,後來也遇到了一些問題,不過很幸運的是,自願加入劇組的同學們幾乎很願意在這門課、這份作業上花上一些心力。

在確認組員以後,我立刻遇到了一個問題,是先要有角色,再有劇本,還是順序倒過來呢? 因為我們的目標是推理劇,所以五位成員大家分頭尋找出人意料(、有趣)的真實事件,大部分找的是兇殺案,試圖剖析這些當事人的內心,有實際例子事件可以參照,對準備比較輕鬆,時間也較短,但缺點便是沒有辦法自己想像、創造出自己的故事出來。

後來大家決議以2015年在美國發生的凶殺案為底稿,Dee Dee Blanchard謀殺案 (https://en.wikipedia.org/wiki/Murder_of_Dee_Dee_Blanchard),再加入細節改編。大致案發經過是母親Dee Dee和Gypse是小鎮上的模範家庭,母親協助女兒抗白血病、多重肺部發炎等等,母女感情甚好。但是某一天母親突然死亡,女兒消失,常用的輪椅也被丟在家外的走道上,眾人非常驚慌,很擔心Gypse的安危,因為沒有了醫療的協助她很難活下去,也非常擔心Gypse遭到搶匪帶走。不過,幾天過後,警方在Milwaukee State找到不需要任何醫療協助的Gypse,他自己站立行走,旁邊還有男朋友陪伴著。

原來是Gypse的男友在Gypse的唆使之下,將Dee Dee統死在床上。鮮血流滿了整個被單。是窒息的母愛壓制的Gypse,她跟們是一個正常的女孩,母親長期餵藥給女兒,除了以母愛和手術藥物控制她,也謊報她的年齡,不讓她接受義務教育,拼命維持著美好家庭的幻象。

有了這樣的底稿,對於集體創作非常有動力,大家也開始有了舞台呈現的某一種想像。不過另一方面,在發想階段當中遇到比較大的問題是,大家對於細節的想像其實滿到位的,對於情節(Plots)的安排都可以分享出非常有趣的想法,不過大的敘事架構則是相對缺乏,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導演的工作,將大的劇本、敘事寫出來,之後讓參與創作的大家加入情節安排。或許這也是最初第一版劇本邏輯性不夠強,資訊給予觀眾的順序以及速度不同,但這一部分我還不是太熟悉,可能的解決方式,就是多看劇本,多做敘事分析,依照傳統的希臘三幕劇形式訴說。

我們一開始沒有特別到的是核心給予資訊的方式與數量,以及這條訊息對觀眾來說,足夠吸引他們嗎?能不能從其他地方看出端倪,換言之,也就是劇作家劇作家最重要的課題是,在推理劇當中(或是任何的劇種) —

觀眾知道了哪些訊息,這些訊息可以帶領他們做下那些判斷?他們得到的訊息是透過台詞(Lines)嗎?還是肢體動作(Movements)?或是與其他演員之間的互動?他們角色的姿態、服飾上面能夠在潛意識當中給予敏銳的觀眾那些暗示? (相信我有些觀眾真的很聰明)前後是不是有呼應,資訊是不是都能夠成功的被串聯起來?

演員工作

於是到了後期,劇本創作和演員工作成了是雙線進行式,因為在創作過程的中間有一段時間相對停滯,當時還沒有比較大的敘事架構,在細節的想法上丟出之後沒有得到繼續下去的發展,就顯得比較倦怠。那段時間比較像是,大家自己的塑造還不是太明確,以及大家對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和別人所想像他的有一些落差,或是多少加入了一些自己的影子,希望角色不要那麼壞之類的。

後來老師給我們的建議是,去深入的製作角色功課,塑造出這個人的個性、行為,就可以知道他做任何事情的動機目的,以及處世哲學 — 他幾歲?結婚了嗎?受過甚麼教育?有在工作嗎?還是學生?經濟能力怎麼樣?有出國的經驗嗎?會識字寫字嗎?或是他會說幾種語言?有用手機嗎?他的鄰居好嗎?或是他根本沒有鄰居?過去有什麼創傷經驗嗎? 那麼他的一天是怎麼過下去的?他滿意現在自己的生活嗎?為什麼滿意?又為什麼不滿意?

這些也同樣回應了上面的課題,觀眾知道哪些資訊?透過這些資訊理解到腳色的樣子除了外貌以外,內心長什麼樣子?

而對於演員的要求,比將像是互相導演,互相協助,並沒有刻意劃分職位(所以我還想繼續嘗試下去其他種類型)。好處是每個人都成就了另一種形式的創作,當然壞處就是得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得到共識。

角色發展

由於劇本是自編的,所以角色的建立和劇情的推動幾乎是同時進行的,不過因為是參照真實新聞事件,所以比較容易工作,建立出立體的角色特質,包含個人的細節(Profile)。

演員功課 《求證 》的演繹過程

在後期劇本趨近完成的階段,我參考的書籍是姚坤君老師的演員功課 《求證 》的演繹過程,主要紀錄她經歷求證(Proof)的凱薩琳角色演繹過程。一面從台詞當中找尋細節,一面也同時回來再建構角色的特質。

這裡簡單敘述一下老師的角色功課。先從劇本的背景開始工作,例如求證 是發生在美國芝加哥(Chicago)的故事,而凱薩琳有短暫讀過在Northwestern University(西北大學),因此對於這些背景若是有基本的理解,對於部分角色所欲建立的生活方式有著很大的關係。接下來就是幾乎每個演員都會知道的,從劇本尋找角色的動機,參透到角色的行為、為何做下那樣的決定。當然,個人經驗是有幫助的,但是仍稍嫌單調,還是必須回到那個時代去,或是那個情境底下去深入角色。舉例來說,一般成長經歷的戲劇系學生絕不可能對於張愛玲《半生緣》裡的顧曼璐決定感到同理,除非,她深入觀看它的生長環境-家中長女,下有許多弟妹,必須淪落風塵來養活家裡。

這裡是我使用姚坤君老師的方法試著做出立體的角色,另外暗場和其他獨白功課,因為是自編劇本以及時間的關係就略過不談(其實是沒寫)。當然包含這些東西都只是雛形,感覺滿有潛力可以發展地更深入。


索菲:天堂的門前自述
(請簡述你的一生)
我出生在路易斯安那的一個農家,在我十歲那年,母親過世了,後來父親又娶了一個繼母,我不是很喜歡她,雖然我也不是很喜歡以前的母親,她總是懲罰我,說我偷竊,然後不給我吃東西。
離開家以後,我在一個安養中心從事照護員的工作,照顧大部分行動不便的人。這工作給我滿大成就感的,可以感覺的自己被依賴,而且這些病患們都挺喜歡我的,常常有他們送我一些小禮物。我還記得每年聖誕節的時候,有一個我最常照顧的小女孩Gina 都會送我一張她親手做的卡片,我那時真希望,她是我女兒,可以永遠在她身邊,幫助她一切,我知道他需要我。後來Gina一家搬到奧拉克荷馬,我就再也沒見到她了。
不過幸好我沒傷心太久,不久後我就和男朋友Ron生下安妮,我唯一,且最摯愛的女兒。記得在安妮五歲時出了一場小小的車禍,也同時發現她患有白血病、肌肉萎縮等等的症候群。那時我簡直是傷心欲絕,我就發誓要一輩子照顧她,一直到我死,有時候我還真想過,安妮不能比我早死,不然她就會無依無靠。Ron後來不知道為何離開我們,但我也沒追究,我知道一定是安妮的關係,她沒法接受自己有這樣的女兒,後來我自己一個人就帶著安妮搬到密蘇里州的春田。
那時我真的一籌莫展,一方面要陪伴女兒,照顧她的病,還要工作賺錢。後來,我決定把我和安妮的故事傳播出去,讓大家來幫助我。
沒想到,效果真的挺好的,過沒多久,IFLO和社工們就來幫助我和安妮,是那個社工約翰幫助我們弄到一間房子可以居住,裡面還有一切安妮所需要的醫療設備,我敢說,景況真的越來越好。後來就不斷有記者和其他新聞媒體來採訪我們的故事,我每次都緊握著安妮的手,當她必須說話時,因為我知道,安妮還不夠成熟,她有時會講錯話,需要我提醒一下,這時候我輕輕按住她的手,她便知道該停下來了。我知道安妮喜歡迪士尼樂園,因此,常有組織邀請、招待我們去,我知道安妮還小,所以我每次都幫她扮公主裝,她也玩的不亦樂乎。大家都很配合盡一切可能的幫助我們,Mary mercy 兒童醫院的醫生、TBS電視台的記者。
儘管如此,安妮也有不聽話的時候。有一個晚上,她竟然趁我睡覺時跑出去好幾個小時,然後才回家。我生氣到了極點,便拿著槌子敲換她的手機和電腦,也才十歲多,就跑出去,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險惡。當然,安妮也是一個很聽話的孩子,她之後便幾乎沒有出去。

演出當天檢討

分成兩個部分,空間使用與演員表現。

所在的空間是綠能館,設計上也非常的環保,幾乎不需要使用太多燈光,光可以自然地照進來,當然厚重的窗簾也可以遮蓋住太陽光。場內空間是三層樓梯,不是專業的舞台,所以燈光也是手動。不過好就是場面調度上就是非常靈活,透過不同空間展現出不同時空,同時觀眾彷彿也被賦予某種角色,對於氣氛的感受上有直接影響。不過另一方面地壞處則是觀眾必須隨時移動,而且演員離觀眾非常、非常近。

劇本分成五幕,空間配置上是:第一幕,演員進入場內,有的在觀眾之間,有的在從門外進入;第二幕,直接在第二層階梯,在教室的最側邊,非常寫實的有真的食物和餐桌等等;第三幕,在最底層的一階,觀眾是類似俯瞰;第四幕,同在第二階的另一個側邊,和第二幕相對;最後一幕是在最下一層,製作出像是電視新聞的感受。

演出前空蕩蕩的現場

對於演員的檢討,好像太嚴厲了。總體上來說的評價是正向的,比較大的缺失是因為緊張的關係,講話的速度變得太快了,像在趕火車一樣,當然也有可能因為時間的關係來不及排練。

工作反思紀錄

(其實是內心裡的小劇場)

因為我把自己算是組長那樣子,所以給予自己比較像是最後做決策的角色,但另一方面我用不願意破壞這個集體創作的氛圍,變的太奇怪,所以我一直把自己處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

在所有排練過程當中,有一件事情,我覺得特別心有餘而力不足,是其中一位演員在前期創作時在旁邊靜靜的聽,不特別表示意見,不過後來接近快要演出的時候,特別一一把自己的意見打出來,覺得大家的邏輯很奇怪,對於他要演的角色沒有抓到essenential的特質,有些反應很浮誇奇怪。所以當劇本當中問題被拿出來討論的時候,我忽然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這代表要重新修改,也同時代表,大家對自己要演的角色有落差、以及角色和角色的關係互動,一點都不明白,或是也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對於人性基本的理解非常淺薄。

後來在最終版的劇本確實改得更好,但是在真實去除角色,以同學身分互動時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尷尬。原因在於我不喜歡處理衝突,明明知道必須解開,或是談一談,或是說出自己的想法,或真的用 I notice…and I think…比較溫和的方式我比較做不到,所以有點像是比較晚一些處理。對於劇本上的問題,大家一起走到了一個比較好的版本,但是對於實際人際關係當中,大家,不只是單單劇組這些人而已,都在改變,都抓不到一個比較好的平衡點,在這個新的時代當中。

有點小小的遺憾沒有聽到大家的回饋或是想法,但是當我想起小恕老師跟我說,在劇場裡,對講機就是用來吵架的。我就比較能釋懷了,畢竟大家對於自己創作的作品都有某一種堅持。


表演是一門做人的學問,是對人性基本的理解, 從角色的動機參透角色的行為與抉擇。越是真誠,越不容易,所以才有葛陀夫斯基的表演體系,融入禪宗,將藝術視為一種修行、一種工匠精神,”Art as a vehicle. Actor is a state of being.”
也因此,越真誠(authentic)的感受情緒傳達,是騙不了人的,這也是為什麼人會被電影感動、或是舞台劇、文字震撼,儘管知道那或許不是真實的,可透過鏡像神經元能理解那樣的苦痛,這是AI辦不到的,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下一個世代的電影長什麼樣子? 柯波拉說,近乎是實況的電影,我非常同意。在導演其他演員時,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演員的狀態,即便是演員的一點點分心。

看戲修心,演戲修行,經歷生活的每一刻,即是戲劇,即是人生。


圖片來源:博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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