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外的小夫妻

鎮裏的郵局對面住著一戶人家，是S河橋頭的第一家。

他們家和河邊的很多人家一樣，房子總有點歪歪斜斜的，四周有這樣那樣的雜物，到處露出一種蕭條的氣味。但他們家的住戶，卻是兩個鎮上很少見的年輕人。

這對男女看上去像是剛度過青春期。但他們家門口有一輛童車，童車是那種雙排的，可以並排坐兩個baby。奇怪的是，我們一次都沒見過孩子。童車卻始終在那裡，在門口拐角的地方靜靜等著。

他們兩人，或者是其中一個跟不知道從哪裡過來的差不多年歲的朋友，幾乎每天、任何時候都在家門口的草坪上站著，面朝鎮上的主街，抽抽煙，或者什麼也不幹，就像兩隻竹竿（但有點彎）一樣杵在草坪上。他們也不愛跟鎮上的人說話，他們只跟彼此說話，或者就呆著。他們倆如此喜歡站在外面，以至於身後簡陋的房子看上去都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彷彿只要接近，就會被卷進去，瞬間吸乾骨髓。

而且他們起得一點都不晚。有一次清晨突然停電，我六點多鐘摸到鎮中心，想去看看是只有我家這樣還是全鎮如此。那時街上一個人都沒有，他們倆卻站在門口，一如既往。我問他們：是不是停電了？他們答曰：是。再沒話了。我也開車轉回家裡。

他們也許就是傳說中鎮上沒有出走城市、留守在鎮上吃救濟的“廢青”，而且還有青春期就留下的孩子。和鎮上的老頭兒老太太相比，他們看上去可真老呀。像是河水不知怎麼就將他們送到了這裡，正好擱淺在這片河岸上，他們就住下來了，一代一代，一年一年，像河堤上的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