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大罢工的定义及其重要性(What is a general strike? Why does it matter?)

﹝美国﹞约翰·莱斯利（John Leslie）

白萌　译、继轲　校

在美国，左翼人士开始频繁讨论全国大罢工的问题。社会主义支持者倾向于把全国大罢工重新作为工人阶级斗争的一种策略，那么我们就必须提出两个问题——什么是全国大罢工？应该如何组织这样一场罢工？

一日罢工（One-day Strikes）和休假停岗（Stay-aways）

今年， 杰克逊合作组织（Cooperation Jackson）呼吁“一场结束新冠危机，创造新的世界的全国大罢工”，[1]不过反响平平。此外，2020年五一国际劳动节的“基层员工大罢工”[2]的人数也未能达到可真正称之为全国大罢工的规模。

2006年五一国际劳动节的“美国大罢工”（El Gran Paro Americano/Great American Boycott）有着大规模政治罢工的色彩，数百万名移民工人及其支持者停止工作，参与了这次大规模抗议活动。截止到大罢工之前的4月10日，就动员了超过200万移民工人。2006年，《社会主义行动报》（Socialist Action）把这场抗议活动称为美国历史上第一次全国政治大罢工，[3]它为工会及更广泛的社会运动争取移民及其政治地位开辟了一条道路。罢工遭到了镇压，尽管此时它还试图把希望寄托在民主党身上。后来“移民遣返总司令”奥巴马用事实证明了民主党对移民并不友好。

2011年的占领华尔街行动试图重新竖起大罢工的旗帜，不过并没有成功。然而，2011年11月2日爆发的“占领奥克兰港口运动”（Occupy Oakland port）虽然导致港口仅关闭了一天，却被称为“一日大罢工”（one-day general strike），并引发了关于大罢工作为阶级斗争武器的讨论。

大罢工作为一种斗争策略，在世界各地都很常见。例如，2020年11月26日在印度爆发的一日大罢工，约有两亿五千万工人和农民参加，接着德里市爆发了农民组织领导的游行并封锁了高速公路。[4]除了农民组织外，还有10个工会参与组织了这场大罢工，这是近六年来在印度的第五次。

去年苏丹的全民动员反抗政权的一个关键就是大罢工，致使两位首脑在48小时内相继下台，民主运动得以向前推进。[5]同样，阿尔及利亚的群众运动借由反对本国政权的大罢工，将数十万人动员起来。

智利2019年11月12日的大罢工被认为是自1990年以来最成功的全国大罢工。去年，在反对皮涅拉（Piñera）政权的群众运动高涨的背景下，工会和其它社会运动组织于10月和11月倡议并组织了一系列大罢工。

近年来，在许多国家都有大规模游行来庆祝国际妇女节，[6]同时还伴随着非正式的休假离岗（stay-aways）和作为工人运动重要组成部分的正式停工。第四国际妇女委员会把女权罢工（feminist strikes ）定义为“一种新的斗争方式”：

“女权罢工作为周期性动员的一种新的斗争方法出现，不仅仅是因为它发声有力，更本质的原因是它作为一种斗争工具，追问和扩大罢工的意义。女权罢工打破了生产与再生产之间的鸿沟，指出两者之间的关联，对于再生产的着重强调也是一种体现以人为本的策略。

“典型的罢工从未脱离再生产领域：罢工若要得以持续，需要保障日用物资供给；组织一场起义性质的全国大罢工，则需要构建一套机制以保障供给，保障生活再生产，保障以另一种方式来将生活组织起来。”[7]

哪个阶级应当掌权？

所谓的“一日大罢工”常常被认为仅仅是象征性的，尽管它在展示工人阶级力量方面具有重要意义。“一日大罢工”常常由工会官僚机构以例行公事甚至仪式的方式组织，例如国际码头和仓储工会（ILWU，InternationalLongshoreandWarehouseUnion）的码头工人为了谋求某些社会利益，每年都会举行小规模的罢工。工人往往用请病假或者其它的方式停止工作一天，沿着城市游行，然后第二天返回工作岗位。虽然国际仓库码头工人联盟的罢工行动对供应链产生了少许影响，但企业老板并未受到多大冲击，有时他们预料到要举行罢工，甚至会囤积货物。

南非工会联盟（COSATU，Congress Of South Africa Trade Union）过去经常把“一日大罢工”称为“休假离岗”。同样，数十万的黑人工人上街游行示威并非不重要，而是因为其力量远不及持续时间长的大罢工，这种大罢工由多个行业的工人们联合起来，罢工期限并不固定。当工人们以这种形象生动的方式提出哪个阶级应该掌权的问题时，这种长时间的罢工就会有演变成起义的可能性。

回顾美国的劳工历史上有影响力的大罢工——例如1877年铁路工人大罢工，1919年的西雅图大罢工或者1934年旧金山码头工人大罢工——不仅刺激了工人运动的发展，而且还震撼了统治阶级。

美国社会主义工人党（Socialist Workers Party）领导人汤姆·克里（Tom Kerry）在1976年举行了一系列关于美国劳工历史的演讲，[8]其中之一就是探讨1919年西雅图大罢工。他指出：“大罢工是已经点燃导火索的社会炸药包。它会立刻引发如下问题：谁拥有决定城市生活的权力？谁来维持城市的治安？警察可不是罢工者的‘朋友’，相反，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为了老板阶级的利益破坏罢工。工会罢工委员会必须成立自己的警察队伍。在城市生活的人如何不饿肚子？哪些机构允许继续运营？谁来监督那些允许运营的机构？所有这些立即提出的问题，在这里要详细地回答是不可能的。”

最终，大罢工提出哪个阶级掌权的问题，会同时带来政治的和经济的冲击。克里说道：“在执政政府及其机构之外，大罢工委员会也开始有自己的权力机关，这形成了一种两个政权并存的局面。这种双重权力（dual power）的不断变化在于越来越多的罢工委员会必然接管政府职能。这样两个政权并存的情况，从本质上说是不能持久的，它必定以两个斗争的阶级中一方取得对另一方的控制权而结束。两方必定有一方取得胜利。”

避免公式化

大罢工的口号不能简化为宗派主义的公式，比如“释放穆米亚（Mumia）大罢工”或“结束战争大罢工”。对于革命者而言，大罢工同其它工人阶级的动员方式一样，是一件严肃的事情。这些方式包括罢工、占领工作场所、按章怠工、大规模游行。同工人阶级的其它斗争方式一样，大罢工不能绕过工人阶级的组织由外部力量来实施。

还有一点同样重要，那就是不要盲目迷恋大罢工，也不要把大罢工的策略抽象化为一种战略。大罢工的策略一定要严肃对待，循序渐进，工人阶级和群众组织中的准备工作一定要耐心而系统。任何罢工行动，若想成功，必须停止生产，同时事先要做周密的准备。在这方面做得十分到位的时间上最近的典范，是明尼阿波利斯的卡车司机罢工。[9]过去几年里，罢工活动呈现少许增长趋势，出现了诸如“红色州”（Red State，指选民倾向于投票给共和党的州）教师罢工和通用汽车公司的罢工，后者有近5万名工人罢工，造成50家工厂停产。据美国劳工统计局的资料：“2018年，涉及48万5千名工人的20个主要工种出现停工…...自2018年年初以来，主要工种停工数量是2007年之后最多的（2007年主要工种停工21个）。罢工工人的数量是1986年以来最多的…教育服务业、医疗保健业和社会援助行业团体占比超过90%。”[10]

杰瑞米·布雷切（Jeremy Brecher）列举了要求新冠防护措施的一系列罢工和抗议活动：[11]

• 缅因州巴斯镇，一半以上的巴斯钢铁厂（Bath Iron Works）工人居家罢工，要求雇主清理工厂。
• 密歇根州沃伦市，菲亚特-克莱斯勒汽车厂（Fiat Chrysler）的工人罢工，要求热水洗漱。
• 阿拉巴马州伯明翰市，公交司机因害怕与感染新冠病毒的乘客接触染上病毒，为争取保护措施而罢工。
• 匹兹堡环卫工人罢工，要求购买防护设备并支付危险津贴。
• 克罗格（Kroger）零售公司一名仓库工人感染新冠病毒，导致200名工人罢工，抗议每周工作97小时。
• 佐治亚州凯斯琳市，普渡农场股份有限公司（Perdue）的一家禽肉加工厂50名工人罢工。一位罢工负责人说：“我们在这里冒着生命危险加工鸡肉。”
• 加州圣何塞市，一家麦当劳的厨师和收银员罢工，抗议缺乏洗手皂，手套，口罩及洗手液。
• 伊利诺伊州西塞罗市，20名麦当劳工人罢工，要求公司依照伊利诺伊州法律支付其应得的病假工资。

这个列表还不包括亚马逊公司的种种抗议活动。[12]

列宁在《谈谈罢工》一文中写道：“总之，罢工教会了工人要联合起来，罢工告诉他们，工人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同资本家进行斗争。罢工教会工人考虑整个工人阶级反对整个厂主阶级和反对专制警察政府的斗争。正因为这样，社会党人才把罢工叫作‘战争的学校’，在这个学校里，工人学习对敌人进行战争，争取把全体人民和全体劳动者从官吏和资本的压迫下解放出来。”[13]

毋庸置疑，在不久的将来，工人阶级的斗争将会涌现罢工的浪潮，最终演变成全国大罢工。与之前的罢工消退期不同，我们现在面临新的形势，即经济灾难，持续的健康危机和社会的两极分化。解决这些环环相扣的问题，需要工会采取谨慎的措施，还需要稳妥地建立我们未来需要的革命组织形式。

2021年1月6日

注：

[1] 详见 https://cooperationjackson.org/announcementsblog/towardsageneralstrike

[2] 指开始于2020年五一国际劳动节自亚马逊、全食超市（Whole Foods）、Instacart（美国一代购电商平台）、沃尔玛、塔吉特（Target）快递服务公司的员工组织了的罢工，详见https://en.wikipedia.org/wiki/2020_United_States_essential_workers_general_strike及总罢工组织网站https://www.genstrike.org/

[3] 详见 https://socialistaction.org/2006/05/03/walkout-by-immigrant-workers-rocks-the-nation-on-may-day/

[4] 详见 https://www.marxist.com/250-million-workers-strike-in-india.htm

[5] 详见 https://socialistaction.org/2019/06/03/general-strike-shakes-sudan/

[6] 详见 https://www.marxists.org/history/etol/document/swp-us/education/1976-05-may-Class-Struggle-Policy-in-Rise-of-Labor-Movement-EfS.pdf

[7] 详见https://www.facebook.com/revolutionarysocialistnetwork/videos/157748832707955

[8] 详见 https://www.marxists.org/history/etol/document/swp-us/education/1976-05-may-Class-Struggle-Policy-in-Rise-of-Labor-Movement-EfS.pdf

[9] 详见https://www.facebook.com/revolutionarysocialistnetwork/videos/157748832707955

[10] 详见

https://www.bls.gov/opub/ted/2019/20-major-work-stoppages-in-2018-involving-485000-workers.htm?view_full

[11] 详见 https://www.labor4sustainability.org/strike/striking-in-the-coronavirus-depression/

[12] 详见 https://www.thenation.com/article/economy/coronavirus-workers-strikes-labor/

[13] 原文出自 https://www.marxists.org/chinese/lenin/marxist.org-chinese-lenin-1899C.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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