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觀”的表象與“樂觀”的内核——“加速主義”思潮的興起

近來，以 Twitter 爲首的中文社交媒體上開始興起一股名爲“加速主義”的思潮。傳播的群體以生活在大陸的年輕人和海外留學生為主，他們希望通過鼓勵甚至縱容中共作惡的方式來加速其走向滅亡。這原本只是一種戲謔的情感表達，卻被越來越多的人認真接受並實際履行。例如，針對大陸小粉紅向大陸當局舉報單機游戲平臺 Steam “錯誤標注中國地圖”的活動，加速主義者們不僅不批評，反而參與其中，欲“加速” Steam 被封禁的進程，最終達到“大家都沒游戲可玩”的局面。

“加速主義”原本是社會主義運動的一個分支，在被提出后的幾十年閒曾發生數度變種，大體上主張通過支持資本主義的深化發展以加速資本主義自我滅亡的過程，從而最終實現社會主義或共產主義願景。現如今流傳于中文社交媒體的“加速主義”與上述傳統意義上的理論關係不大，其主要局限于當代中國年輕人群體，更多地是一種對中共政權的不滿情緒，以及對通過正常途徑實現中國民主化的悲觀情緒。

如今，提起“加速主義”，很多人都會自然而然地將之與悲觀主義聯係起來，認爲之所以中國的部分年輕人會發出“加速主義”的戲謔，是因爲他們對中國的民主化進程徹底失去信心，轉而謀求“非常規途徑”的變革。我對這種主張深不以爲然。在我看來，所謂“加速主義”不過是另一種披著“悲觀”外衣的“樂觀主義”。中國的年輕一代，雖然身處於中共的維權體制中，但對中共的歷史和本質並無深刻瞭解。他們希望通過“支持和縱容”的方式促使中共走向滅亡的想法，實則過於樂觀。

部分“加速主義者”認爲， 只要促使中共做出足夠多的“惡”，就能激起中國民衆對它的反感，從而在全國範圍内形成懷疑和反思中共執政地位的思潮。這種想法既不道德也不實際。首先，從倫理學上說，人們是否能夠通過不正義的手段來達到正義的目標本身就很可疑。“加速主義者”們不論有著怎樣“正義”的目標，其支持和縱容中共作惡、甚至中共不作惡反而通過各種方式“敦促”其作惡的做法本身就是“不正義”的。無論如何，中共作惡的最終受害者是中國人本身，而“加速主義者”們正身處其中，無法遺世獨立。

再者，從功利的角度講，中國民衆是否會因中共的“加速作惡”而對其執政地位產生懷疑和反思也是很可疑的。衆所周知，自中共建政以來的近70年時光中，它的“惡行”其實并不少。從“土改”到“反右”、再到“大饑荒”“文革”和“六·四”，在這些“惡行”面前，“封禁Steam平臺”簡直不堪一提。中國民衆在經歷上述苦難時都未能真正整體性地質疑過中共執政的合法性，何況經濟高度發展、生活相對富足的當下？加之中共長年的洗腦式宣傳，中國民衆對中共的“功績”和“理想”早已深以爲然，他們在根本上缺乏反思的動力和可能性。

另一部分“加速主義者”認爲，只要鼓勵和縱容中共及其支持者的民族主義情緒，就能不斷引起國際社會的反感和抱怨，結合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在全球肆虐的大背景，“加速主義”的做法可以達到中國被世界孤立的效果，從而促使中共政權在内外交困中走向滅亡。這種想法也是極其幼稚的。“去中國化”也好、“孤立中國”也罷，這些做法只會使中國民衆在“内外交困”中更加向中共靠攏、更加排外、更加對“只有共產黨才能救中國”的口號深信不疑。歷史一再證明，外部壓力除了使中共政權更加穩固外，不會產生任何其他效果。

總而言之，“加速主義者”們在“加速中共自我毀滅”一事上過度樂觀了。當代中文社交網絡上的“加速主義”主張，至多只是部分年輕人的戲謔與抱怨，它有著“悲觀”的外觀、卻是“樂觀”的内核。真正的“悲觀主義”，是徹底否定“中國人整體覺醒”的可能性、徹底否定“外部干預”的實效性、徹底否定“中國民主化”的可能性，努力為未來可能到來的人道災難做足準備，或者用盡一切方法移民他國的思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