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莘萏
唐莘萏

白色巨塔(侯文詠)讀後感

書名:白色巨塔

作者:侯文詠

出版社:皇冠文化

出版日期:1999年4月


這是一個圍繞權力爭奪和生死無常的故事。

各個角色之間費盡心機想要爬到高位,卻不敵一場中風,一場癌症,一切的努力一下就化為烏有,彷彿被老天嘲笑爭奪權力的行為只是徒勞……


醫生本來就是一個和老天搶命的職業,或許因為如此,所以故事中的角色們比比平常人更容易看到生老病死,所以想在有限的生命裡面盡可能的爭取所能爭取的資源?


故事中的醫生們追求權力,追求財富,卻漸漸忘了自己的醫德,可以為了派系鬥爭而犧牲病人的權利,最後那些汲汲營營的角色們卻什麼也沒得到,顯得格外諷刺。

關欣這個角色算是故事中的一股清流,他當頭怒斥:「別忘了你身為醫生的本分!」

有如驚天一聲雷,然而在腐化已久的體系當中卻雷聲大雨點小,關欣不願低頭屈就於體制,選擇離開,不禁讓人感嘆劣幣驅逐良幣,這世界上實在需要更多這種敢於對抗不合理的人。


關欣這角色很有趣,他雖然「反骨」,在整篇故事當中是清流的象徵,作者卻安排他在道德方面有點小瑕疵,人無完人,關欣有屬於自己的情緒,自己的思想,而不是為了點出藏污納垢的體制而被創造出來,有如法條一般枯燥的角色。


他以為堅持自己理念就能得到自己要的,卻在感情方面受挫,真摯的感情敵不過權力的追求,戀慕已久的老師最後選擇娶了大醫院院長的女兒,好爭取更高的社會地位。


「不是每個人都能選擇所愛。」

老師離開之前對關欣說了這句話,關欣知道難以改變整個體系,只好默默吞下自己的眼淚,收拾破碎不堪的心;當他在蘇怡華身上看到一樣的影子時,他選擇快刀斬亂麻——兩人青春年少時一起沿著紅色磚牆,淋著雨,唱著歌,在海邊吹著風,讀著詩,縱聲大笑的過往,隨著時間慢慢變了質,被金錢和權力侵蝕毀壞;即使他和蘇怡華是最了解對方的人,在烏煙瘴氣的派系鬥爭當中也能互相支援,但正是因為了解,所以關欣看透了,看開了,他放棄一切,瀟灑的轉身離開。


和他相較之下,蘇怡華就是另一個對比。

蘇怡華雖然不像唐國泰等人這麼積極的去操弄權力、排擠派系不同的人,但他默許一切發生——就如同整個社會當中的多數人一樣,知道有不公不義的事情發生,卻沒有勇氣站出來指責,容忍的結果就是讓整體環境繼續惡化下去,卻也只能私底下哀嘆,無可奈何。


蘇怡華有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覺,他被動的被推向高處,看似無辜,可是他其實有機會脫離這個風暴,只是他卻始終沒有踏出那果決的一步。

當他知道關欣要離開的時候也曾動念要放棄一切,和關欣一起到鄉下去開個小診所,然而關欣大概也看出蘇怡華其實放不下已經到手的名聲地位,所以拒絕了他的求婚,此時蘇怡華如果追上去,我猜兩人的結局或許會不一樣?


蘇怡華在院長的安排之下娶了院長的女兒,又是一個權力聯姻的例子,他過得不快樂,也對於自己一直追求這些權力和地位的目的感到茫然,裝作高高在上的模樣又是演給誰看?然而他沒有勇氣放下這一切,去追求他真正想做的事——到鄉下服務也好,重新追求關欣也罷,他只是待在原地哀嘆自己的生活,怒氣逐漸累積,無處宣洩。


故事末端用困在水晶球裡面的娃娃來描述蘇怡華的狀況,曾經青澀、充滿夢想的年輕醫生,被自己養出來的怪物給囚禁起來,無法逃脫,只能暗自流淚,某方面來說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但其實也不能太過苛責蘇怡華——能像關欣一樣無所畏懼,乾脆俐落做出決定的人實在不多,每個人都想著要八面玲瓏,廣結善緣,卻很容易變成為了討好別人而喪失自己的個性和想法,蘇怡華只是社會中的一個縮影罷了。


這個故事另外提到的點是至今仍然需要改善的醫病關係。

醫療疏失誰都不願意見到,然而一旦發生了,該怎麼鑑定?又該怎麼審判?

懂醫的人不懂法,懂法的人不懂醫,這圈子就是這麼大,醫療鑑定委員會不會因為不想得罪人所以官官相護?法官會不會因為看不懂鑑定內容所以選擇全盤相信醫院的說法?民眾肯定會有這種疑慮。


可是除非像是紗布留在身體裡這種明顯重大疏失,不然手術或是治療過程就算有失誤,一般民眾也沒有辦法辨別,而且所有證據都在證據都在醫院那邊,一般民眾就算想取得證據也非常困難——所謂「舉證之所在,敗訴之所在」,我是沒有特別去查詢,不曉得醫療糾紛大部分的判決結果是什麼?


家人的生命逝去固然讓人悲痛,但就算真的告贏了,又能怎樣?除了金錢的賠償之外,家人的生命已經無法挽回,況且醫生不是上帝,總有力有未逮的部份,告醫生爭的是什麼?一口氣?如果病患動輒提告,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醫生為了避免官司,採取比較保守的療法,用最低風險的方式來治療病人,原先有可能治癒的疾病反而得不到最佳治療,然後讓熱心助人的醫療人員變得冷漠,只求安穩,這種狀況大家都不樂見,也會阻礙醫學的進步。


中間有一段提到血癌小朋友是菩薩化身,為了達成心願才來到人間的故事直接讓我哭了——因為發現罕見的症狀,才能研究、找出解方,幫助大家的說法讓堅持提告的家屬放下,這段關於醫療糾紛最可笑的是看起來深愛病患的先生其實只是想要理賠金來還賭債,所謂的「爭取權利」到最後只是自私自利的結果罷了。


當然也不是說遇到醫療糾紛就選擇忍氣吞聲,1999年這故事完成的當下就已經有這種問題了,不曉得22年過去了,在醫療鑑定和醫病關係的平衡上有找到平衡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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