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8日 | 辦公室隨想

自從辦公室的茶水間裏開始提供免費咖啡，在蜜雪的日常工作中，穿插期間的再也不是走到大廈的洗手間排上一陣隊——輪到自己之後，一頭扎進單間中打機，一直打到可以聽到排隊的人幽幽的嘆息、或結伴同行者怒氣的抱怨：“大便乾燥嗎，這麼慢”，生理上的緊急已無法忍受——轉為拿起自己的馬克杯，慢悠悠行到咖啡機前排一陣隊。咖啡機是美式的，咖啡豆現磨即沖，豆子本身沒有可選，但是攪拌棒、攪拌勺、攪拌叉系列，白糖、黃糖、紅糖、葡萄糖、甜味劑、甜菊葉系列，奶精、奶粉、鮮奶、奶油系列倒是齊全列隊，足夠隊伍中的第一個在打好齋啡之後好一陣組合，以得到最適合自己的味道，或是花費最長的時間進行調製。蜜雪則在挨個拿起小紙包查看之後，選擇傳統的奶精和白紗糖，扔掉調味的包裝，做些分類的回收，端起咖啡杯，用自帶的勺子邊攪拌，邊在休息區一陣巡視：是否有人放了什麼零食，雪櫃中有誰留下的飯菜，自帶的，外賣的，玻璃樽、紙盒、塑料裝，甚至各種醬汁配料，酒水軟飲。探索的娛樂盡在其中。

這是公司的默認活動，從洗手間轉移到茶水間，不管進行的地點在何處，不管個人選擇持續的時長，對於職工來說都是一種休閒，一種放鬆。總之，就是要隨著人群排一陣隊，一個個如企鵝，幻想中的寒風暴雪使若幹人等混成一團，相互掩護，向著一個可以得到安全的或者不再需要炸開羽毛的港灣，一頭紮入海中。

起初他們並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麼，茶水間中也沒有咖啡機。蜜雪曾樂在其中，總是從工位中猛然起身，神色匆匆的快步走向洗手間們前的隊伍，手機游戏在這時啟動，畢竟排隊中可以做任何事情。直到寶潔人員認為在長隊中穿梭打掃實在不便，便在門前放置了人形黃牌詔告“清潔中”。於是蜜雪每次都踱到不同的樓層，加入到各個部門的排隊大軍之中，終於不同的樓層皆出現了此起彼伏、經久不散的長隊。蜜雪更覺有趣，猜測洗手間的打掃狀態、預估不同樓層的排隊情況、前往不同的領地、在陌生的樓層，就像是一種攻城略地，樂此不疲。

他們猛然望見那隊伍，竟然覺得莫非自己的公司正經歷著什麼巨大的事件，以至人們紛紛圍繞在門前，觀其源頭才發現，人們居然在長龍中等待一次生理問題的解決。在決定擴建洗手間之前親身體驗一次，才意識到人們使用起來的平均時長以鐘頭計算，有些人更是見了又見。處理的方式則是，在洗手間的位置設置信號屏蔽。於是這一切：排隊、等待、獨處、打機都需要在沒有網絡、手機信號消失的條件下進行。一些人的應對方式是，下載離線可玩的遊戲、電子書、劇集，一些人則退出了排隊的陣營，當然也有人舉旗抗議，作為深度休閒愛好者的蜜雪就是其中之一。聯盟中的蜜雪們發表不滿有上千遍之多，只是洗手間的信號限制依然持續，隊伍消退，寶潔人員再也不需擺上人形標誌，或拎起滴水的拖把在人群中穿行。

茶水間的咖啡機出現了，攜同著諸多攪拌用具，糖與奶。在豆子磨粉、滾水出湯、查看添加糖奶、攪拌、傾談的幾分鐘或幾十分鐘裏，竟也可以漸漸形成排隊的狀態，於是更多的人陷入其中，加入了信號屏蔽之後的新的休閒，似乎工作中的重大意義自在其間顯露，成就斐然。

故事的最終，蜜雪站在等待咖啡的隊伍中，左顧右盼，突然有了失而復得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