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yanBlack
RyanBlack

现在我们知道了

我们这一代人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镇压和清洗;没有经历过愤怒的公众要求处决祖国叛徒的表演审判;没有生活在普遍恐怖的气氛中;没有学会如何一夜之间改变我们的世界观,去指责昔日盟友的阴险和赞美昔日敌人的善意;没有学会去合理化自相残杀的战争,而第三次世界大战也没有在预期中出现。我们所经历的国家已经是相当温和的食草动物:它不再因为人们不相信它的谎言而杀人,它允许人们在自家厨房里悄悄的质疑;并且当“人民的敌人”掉脑袋的时候,它也不要求人们必须鼓掌。

然而,那些见证了过去的人并不喜欢回忆以前的事情,原因很简单。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生存,首先需要一种自我妥协,向自己的良心妥协。是的,必须移开目光,是的,必须鼓掌赞美,对某些人来说,甚至必须处决他人以避免自己落到案板上。不管是不是情愿,人们不想记住,也不想承认。因为反对需要勇气,沉默也需要勇气,而当你回忆起自己为了安全不止一次移开眼睛---这也需要勇气。

而现在,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电视上的事情,似乎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们正在获得一种惊人的体验:有机会了解我们的祖父母和曾祖父母为什么保持沉默和忍受,整个国家如何陷入疯狂的深渊,人民如何对煽动世界大战的暴君视而不见,一些人如何一声不响的爬上案板,另一些人如何同意砍下他们的人头。

现在,我们亲眼看到一些人在被毁灭之前是如何被“去人化的”:他们被嘲笑,被诽谤,被歪曲语言和动机,以及否认他们作为人的感觉和思考能力。

我们知道捕食者是如何隐藏的:狼从它刚刚咬死的羊身上扯下皮,然后穿在自己身上。

我们正在培养自己的一种能力:对发生在眼前的不关心。它根本不影响我们,也许根本不会影响到我,只要我自己小心点。毕竟,我们也不可能对每个人都给那么多的同情心。

我们正在学习不要同情受害者,而是要同情侵略者。如果你同情一个捕食者,那么就好像你站在他那边,跟他一起;就好像只要靠近鲨鱼它便没有那么可怕,你甚至可以吃鲨鱼嘴边的残羹剩饭。

我们正在学习对统治者加速的疯狂视而不见,并说服自己相信它们的智慧和远见。就像jaroslav hasek的《好士兵斯韦科》中的蝙蝠侠一样,我们吞下他们扭曲的阴谋论,逐渐我们习惯于这种味道,以至于我们想要更多阴谋论。毕竟,如果你不相信他们,还可以去相信谁呢?难道吃粪不比清醒认识到自己的生命掌握在疯子手中好吗?难道说我们这个群体里所有人都疯了吗?

是的,我们现在知道如何保持沉默,如何转过身去躲避,把我们的想法留给自己,但我们还没有学会如何自己把这些想法抛掉。为了不生活在恐惧中,为了不觉得自己是懦夫或奴隶,我们需要学会真诚的相信我们不久前认为是错误的东西。学会整齐划一地踏步前进,应声鼓掌,当国家的敌人被处决时,真诚地拼命地鼓掌,为我们的领导人讲话感到高兴起鸡皮疙瘩。我们庆祝战争,对流血事件表示欢迎。一切都很合理,我们中的部分兄弟背叛了我们,而我们应该报复这些兄弟,我们应该感到高兴。假装你没有注意到,也许是真的不去注意,你的祖国是如何走在法西斯独裁的道路上,一步一步,走向我们都心知肚明的地方。

我们不想了解过去,因为它们已经过去。似乎这些可怕的怪异的标本将永远封存在教科书的书页之间。但是,那些食用人们怨恨,却没有遭受惩罚的鬼魂们越来越大,把书页推开,从逝去的过去爬进现在的生活。它们想要得到鲜血。那些生活在此时此地的人们的鲜血。我们的血,是热的红的,而不是黑的干的。

我们将不得不学会集体思考,集体前进,害怕过于好奇的邻居和午夜驶过的汽车。我们一边流口水一边表演性的亲吻领导人的圣像和画像,虔诚地相信他们所宣扬的任何通俗真理,在不断害怕根本无法生活的情况下保持低调:学会这一切。。。

或者学习做相反的事情:保留我们的记忆,思考未来,放下怨恨,不活在过去。不相信谎言,永远追求真相。像大拇指一样挺身而出,去争论,为我们的尊严挺身而出,为它斗争。

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足够了解那些曾经活着又死去的人,了解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正因为没有足够了解,我们的现状就不会发生改变。要学的还有很多。

俄罗斯作家 米特里-格鲁霍夫斯基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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