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島民KMne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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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钞事务所》短评:共产主义反对民主吗?

Netflix制作了一部电影《洗钞事务所》,它在豆瓣上没有条目,目前在网上我也没见到有什么资源,它被禁止得很彻底。关于它的禁令,大有值得论述之处,不仅仅是「内容」说了什么中共的禁忌,其「形式」更是实践了社会主义电影的可能。若我们将「追求好的电影」比喻作中国应当追求「好的政治体制」,那么,电影映射出美学品味的评价状态,正是探测大众对政治实践型态的接受度的模拟。因为题材内容的禁止犹可谅解,但中国作为社会主义国家,国际上的一方之霸,它是否有能力接下发展「社会主义电影」的火炬,向世界提出一份更理想的电影艺术呢?

(关于本片为什么被禁,请直接看文章结尾)

具体一点说,「民主」与「电影艺术」两者间有许多共同的命运。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政体,理应都能实践发展电影与民主,但是,两者在众人的观念中,似乎成了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专利。各大平台的言论中「民主」已经化约为一方拥护而另一方拒绝的价值。诸如:中国适合民主吗?「你(我)们民主」真的是好的吗?「我(你)们」为何不需要民主?...这类问题的立论都循简化的二元思维操作,但急切指责或滔滔辩护都忽视: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有「民主」这一项。

粗略看来,以「是否民主」画出的立场界线,该进一步界定为「是否有西方资本主义阵营定义的民主」更准确。而这就意味著,应该有「社会主义的民主」,诚然,它的面貌模糊,但必然存在。当遭遇各种西方资本的「民主价值」抨击中共时,指出这些论调的谬误自然必要(也是现在最常见的),但其实更重要的是找寻社会主义的民主该如何发展,若将「民主」定义为洪水猛兽则无异是这些西方论述的帮凶。在对于「民主」放弃诠释权的现象,「电影」莫过于是最好的隐喻。

电影是各种艺术创作中最现代也只属于现代的形式,它的发展跟现代共产与资本的意识形态之争必然休戚与共。共产主义思想家班雅明对电影的发明曾乐观表示:「(电影)解放了诠释的权威,是最民主的艺术。」后来,被问及电影非但没有更开放反而观点更专断时,他以法兰克福学派的口吻回答:「毕竟大众是漫不经心的观赏者。」将一个更公平、更解放的世界视为理想,又对群众的盲目与愚昧有所顾忌,这不正是目前谈到中国是否适合民主最矛盾的心思吗?回顾上世纪共产和资本主义竞逐中,资本主义电影,更精确的说是好莱坞电影产业,相较于社会主义电影
无疑是大获全胜,但是,对电影的众多批判中最具建设性的也都来自马克斯主义者,那么问题来了:「批判当然容易,但是否有所谓社会主义的电影?」(批判相当容易,是否有社会主义的民主?)

《洗钞事务所》的题材与拍摄手法正好能回应这个问题。
本片的内容是以2016年轰动全球政坛的「巴拿马文件」为题材,这次资料外泄披露了各国「资产阶级」透过离岸公司得以藏匿财富和规避税金,著名的人物包括冰岛总理和英国首相卡麦伦的父亲。这个「阶级不公」的议题相当社会主义,但是,它也生硬得太难以用叙事电影去传达,而导演在片中选择实践的是德国共产主义戏剧家布莱希特(Bertole Brecht)的「疏离剧场」美学,包含说书人、去幻觉、陌生化...等以「创作作为一种政治参与」为纲领的技法,忝为社会主义电影的实践者。在美国的情境下,这部电影自然是瞄准了身处「政商金权结构」中心的川普的控诉,但若是转换至华人当前的境况,恐怕就是如我上述评论中不断想问的:中国为何未曾发展这种社会主义的美学?

Brecht的美学基于他共产主义者的立场出发,强调创作应该促进思考,他认为戏剧的目的不应是感性的宣泄而是为了揭橥不公的社会结构,为了推动民众的觉醒和斗争...他在南美洲的继承人波佐则提出了更具社会主义色彩的名称:被压迫者的剧场。向往与实践并重的去推动一个更公平、更解放和破除阶级压迫的世界,谁能说这样的政治理念「不民主」?比起罗兰巴特所谓「以布尔乔亚的规则感伤或欢笑」的主流戏剧(或电影),社会主义的戏剧观分明「更民主」。

从电影美学的比较上,我还是绕回民主和电影的共同宿命这个议题上,既然社会主义有能力提出「更好的电影」,为何没有能力或忽视去论述「更民主」的体制?对Matters上几篇微信专来的爆文,我的看法相对于他们的「精心立论」大概没有辩证的意义,不过,偶尔出现一些「为何中国人民被指责不民主」的真切疑惑,我自认是个值得一听的角度,就算我的结论仍会是对中共的批判,也可能是我不熟悉社会主义观念的局限所致,以此框架,相信对岸的读者也能提出有意义的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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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

 ● 本片描述梅莉史翠普这位大妈失去丈夫,但保险公司却因为离岸设立倒闭,于是展开追查(但并没有什么结果); 两位充当说书人的律师解释离岸公司的「魔法」,一个例子是某非洲政要,另一个就是中国,电影赤裸裸的拍出谷开来毒杀英国商人的事件,也拍到他们的财富来自贩卖器官,一路拍到了薄熙来被捕; 故事的结尾说明了这次的文件外泄者完全没有曝光,但一位演员代替他念出他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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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洗钞事务所》作为社会主义电影的手法、美学观念; 电影发展史上共产vs.资本的背景,我草稿里存了几千字,但近日观察Matters的机制我已经不确定是否值得在此发表了。如果你认同也想理解冷战结构下的电影批判、布莱希特的戏剧美学以及中国电影当前处理「资本主义电影」的相关讨论,请以实际的赞赏数或Paypal小额捐助支持。若你并没有Paypal请留言表示支持亦可。毕竟有限的和付费的支持,是验证写作是否有所必要最确切的指标,否则...一则短评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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