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
渡船

游荡在海,不见彼岸

一只叮当

老家房间的置物架顶上,我摆了一只叮当,本身是塑料材质的储钱罐,说不上满当,但也确实有些重量。

叮当的造型有些幼稚,但很符合我记忆中的印象。第一次见到这角色,应该在老爹家的电视机上,新家比较宽敞,客厅墙上挂了彼时流行液晶电视,又装了无线网络和电视盒,终于摆脱影碟和无聊透顶的中央与地方台。

才升初中,中二早期,还不想承认自己幼稚,比起变着花样演出失败闹剧的羊故事,哆啦显然符合那年龄的认知和期待,即便这样,我也不向任何人袒露爱好,幼稚男孩可没女生喜欢,至少当时。

偶尔谈一谈电子游戏,还要检些自己不怎么感兴趣的血腥暴力,从盗版光盘里安装反恐精英,当时在电脑里开枪都让我胆颤心惊,后来居然有点上瘾,按照同样的逻辑,如果某天我敢于尝试云霄飞车,也许能重新提起对游乐场的兴趣。

动画片有相似之处,坏人总是无法胜利,虚构往往是与现实相反的情境,审核过滤后的众多国产电视剧其实也该归到这行列里,无论幼稚的逻辑或牵强的结局。

至少哆啦能让我感到安慰与开心,心情糟糕的时候,小酌不解决问题,我也不是烟民,外加看书不勤,所以看动画片舒缓情绪。直到他们又想法子搞出些禁令,除开哆啦,我另外喜欢的加菲猫居然都算违规剧集,彼时正要找午饭间的乐趣,点开记录,提醒视频源出现问题,我一时傻眼,琢磨很久才明白是发生什么事情,使我第一次切身理解荒诞的含义,从腹中升腾愤慨情绪,无味的午饭都没能消灭干净。

我经常抬头,比较过我最幼记忆里的夜空,无论白日再怎样晴,夜不说谎话,深蓝里再找不见那密密麻麻的闪烁眼睛。

还是回归正题,即便我自认为热爱哆啦,却没怎么买过相关的玩具,朋友很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东西,唯向稳妥的恋人,我讲了自己的真心。


青春恋人的好处在于——年少还有很多事有趣。

当时周末,午饭后一齐逛街,不买东西,她常有零钱能再请我吃些小点心,那段时间是我们的体重增长期。平常的在街上走了很久,她忽然停,像想到了重大事情。

领我到路边的商场里,我没有问原因,她那热情劲明显是有目的地。

我们上下跑了两圈,本来泄气的吃了一点冰淇淋,终于要离开的时候才找见她惦记的小摊。

在楼梯转角,地摊上摆了一大片能上色的白模和线稿,联想那小腿高的长桌和几张小板凳,总觉得是小孩子的消遣,我居然很不惜爱的表达不情愿,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很无奈的选了哆啦造型,付过款,她指示我们一齐上色。

我竟然没有恋爱的谨慎和喜悦,涂色敷衍,频频越界,她有点生气,我却自以为聪明的找到越界处该有的颜色覆盖,结果将哆啦的白脸涂成了浅蓝,很快这浅蓝也转移到她的脸和老板。

「本来颜料就不多,你不涂就别祸害!」我还记得那老板的语气。

最终,她以一己之力,仍然完成了那脏兮兮的哆啦。

送她回家的路上,冷天已把她的火气消得不旺,我自觉做了错事,以敢错敢当的原则,我准备把那只哆啦带回家塞进储物箱,她却一脸期待的说要带回家收藏,语毕,她又拿出来看了一眼,仍然那么丑,那么脏,她最终给了我个「自行体会」的白眼,拦了辆出租车,扬长,但她坐好的第一件事即是牢牢把目光挂在我身上,直到我们看不见彼此,匆忙的灯火中,光和雾此消彼长。

约两周后,她将这只涂装精致的哆啦交给我,额外存了小半罐硬币,我对这速度感到惊异,她解释说每天都抢着要出门买东西,然后换零钱,存梦想似的塞进储钱罐里。

年幼的弟弟筑了储钱罐的另外一半重量,但多半是奉母亲的「旨义」,我小时候的储钱罐是瓷器,我常把它倒置,从存入处的缝隙里扣硬币,导致数年过去它的重量不增反减,入口也磨损成椭圆形。

有些像我和她的感情。

以至于夜深,我只好向无生命的小物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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