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作與星月-山居閑筆（10）

據西方某些蔬果種植專家認爲，蔬果種植與星月運行有着非常密切的關係。

就我們通常見到的月亮，可分上弦月、下弦月及滿月。由地平線觀察，則可據月亮運行的軌跡劃出一條軌線，這一軌線成一中間高兩邊低的圓弧。根據月亮在此運行軌線的位置，可以將之分爲上升月、下降月。而每一個月份裏，月亮運行軌線都接近於黃道十二星宮的一座。西方有些天文星象家認爲，十二星中的每一座都代表了宇宙間一種元素。而宇宙間共有火、土、風、水四大元素。黃道十二宮中的白羊座、獅子座、人馬座代表了火，金牛座、室女座、摩羯座代表了土，雙子座、天秤座、寶瓶座代表了風，巨蟹座、天蠍座、雙魚座代表了水。

蔬果種植所用的種子，按播種類別一般可分爲：結果實類，比如豌豆、西紅柿等；根狀類，比如土豆、蘿蔔等；開花類，比如玫瑰、月季等；長葉類，比如生菜、大白菜等。按種子所具的特性，與宇宙間四元素相類比，那麼：結果實類，可比於“火”；根狀物類，可比於“土”；開花類，可比於“風”；最後的長葉類，可比於“水”。

當上升月或下降月運行靠近於某一星座時，那麼此一星座所代表的元素，就對地面的播種有直接深刻的影響。每一月份中，當月亮靠近某一元素的星座時，相應地，地面耕作，也應儘量選擇與其相應的植物類別。特別是播種一環，比如當月亮行至“土”類星座時，則適合播種根狀類的蔬果，比如蘿蔔、胡蘿蔔、土豆等。這樣，播下的種子就易發芽成長，因爲播種人選擇了適合於其特性的、在天地間生長的元素環境。有若魚兒得淵。

每月中的月亮運行，所經過的黃道中的星座順序，也是有律可循。按火、土、風、水的順序循環。當是上升月的時候，適合：播種（此處指將種子播於溫度合宜的培植盆中）；收割葉類蔬菜（比如菠菜、生菜等）、果實類的果實（比如豌豆、西紅柿、蘋果等）、接植胚芽。

當是下降月的時候，適合：嫁接枝條；給土壤施肥；給培植盆裏的小芽整疏並移植至大地；收訖根類果實（比如土豆、蘿蔔等）；整枝。

這裏，要注意上升月、下降月與上弦月、下弦月的區別。前者不等同於後者。前者是每月裏，以地平線（一般可簡單認爲是地球赤道線）所測察的月亮在黃道上下運行時，於天空留下的軌道爲標準，達一至高點爲止而劃分。和上、下弦月沒有直接地關聯。但其運行天數，與上弦、下弦月基本相同，以14至15天爲半個週期。

（按：加補一注。 首先，據現代天文學理論，地球本身並不是呈垂直線自轉，而是大致呈23°傾斜着、圍繞太陽運轉。月亮繞着地球轉，其本身亦自轉。若以月亮運行軌道與黃道的兩交點的連線爲一基準，那麼，可以構想，月亮運行弧線與此一連線成一圓盤。此圓盤若以中間一水平線爲基準，那麼，由於地球本身的傾斜度所致，圓盤一端高出水平線5,8°，另一端低於水平線 5,8°。當月亮行至圓盤高出的一端時，月亮在其運行軌線上呈上升勢，反之，同理。這是正文中所說的上升月、下降月的由來。

其次，上弦月、下弦月，即，月亮的盈虧，是以地球、月亮、太陽爲一參照系，根據三者所比對位置的不同而有月亮的盈虧現象。）

如果以上升與下降分爲兩個週期，那麼上升與下降大概爲14天爲一個週期，月亮在每一星座臨近區的時間，根據各星座的屆圍空間的大小，大概爲兩天至三天。黃道十二宮中，從赤道觀察到的月亮最低點起於人馬座（火），上升軌線依次經過：人馬座（火）——摩羯座（土）——寶瓶座（風）——雙魚座（水）——白羊座（火）——金牛座（土）——雙子座（風）。此時，按天數算，已有半月，到達雙子座後，將開始下降。下降軌線依次經過：雙子座（風）——巨蟹座（水）——獅子座（火）——室女座（土）——天秤座（風）——天蠍座（水）——人馬座（火）。

現代天文理論中，按西方日曆劃分的一年365天內，地球繞着太陽轉的緯度，以及由地球所觀之太陽在理論上所處的星座位置；以及一年四季的劃分（春printemps， 夏l'été，秋l'automne，冬l'hiver）、地球所繞太陽的緯度和此時有地球所觀之太陽運行所處的星座。外圍黑圈爲每年實際中，所能觀到的太陽所在的星座位置，以及地球所繞太陽的實際軌度。最外圍之蔬果按我們所說的，分成果實類、長葉類、開花類、根狀類，對於與其相應的各個星座。

我們可以根據月亮經行這黃道十二星宮的位置，並據此圖[十多年過去，當時的圖未保留]中所示的此時太陽所在的位置，即我們現在通常使用的日曆來確定每月的耕作計劃。

這些規律可能由遠古先農在他們的天地小宇宙中，根據自己的親身體驗，冥觀蒼穹，據大自然的氣節變化，總結、流傳、轉變而來， 不一定有科學性，不一定爲現代科學權威所承認。以及，如何去解釋這些規律，特別是每一星座所旨的元素關係，我們也無法考究。

還有西方星象卜術中，關於十二星座與個人的生辰及所屬的複雜關係，以及此些說法與中國易術的某些相通之處，因不是我們的興趣所在，這裏也就不去注意了。中國農（月）歷中的節氣劃分，可能與此也有一定的關係。

那麼，當季節適宜的時候，在具體的蔬果種植過程中，按照每天月亮所行經的星座，並結合它在其運行軌線中所處爲上升或下降的位置，而計劃和準備每月所要做的園果蔬菜的播種及管理。也可以根據這一規律，每個月，據日曆，自己做出一份蔬果種植月曆表，並用於耕作實際。着實可爲平靜的生活添出來不少樂趣呢。

最近，也是爲了整理系列之二里的那篇小文，才仔細地再學習一些簡單的現代天文知識。再瞭解一下，什麼是赤道、什麼是黃道，等。 後來再與外子一起推算、想象月亮的運行軌線以及爲何如此。他算個小行家，認得的星星，比我多得多。我看着滿天繁星，頂多能指出大熊星座裏北斗七星的位置。他給我拿來兩本法文的天文小書，有關星座與行星，有關概要天文學的，有空時讀讀。我們還特地去了趟書店，找他以前訂的一套月刊科學雜誌，那裏面，有每月的星空圖。[去夏，姨奶奶把她父親的天文望遠鏡與好幾大本星空圖，鄭重地轉交給我們。這些轉手兩三代，星空則幾乎亙久不變。]

寫到這裏，不禁想起，以前讀的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裏的那位別祖赫夫，即安德烈與瑪麗亞的父親。別老先生生活在鄉下，每天都佈置給女兒瑪麗亞幾何題目作課業。那時，每讀到這裏，心頗嚮往之。自從讀了文科以後，特別是到了碩士階段，我是幾乎不再接觸這些概言以理科的東西。其實內心裏，還是非常喜歡。說到了幾何，也就又想起了在Aix有幸結識的忘年交Minh老師。以及他送給我們的一部印度電影Swades 。

與Minh老師相識，定是前生有緣。他是教數理邏輯的。後來才知道他師出名門。 在學界紀念其導師的活動中，曾去巴黎高師開講座。不過，看得出來，他對這些非常低調。那時，自己認真教教書，再管理一個分析哲學自己的圖書館，其餘的時間都是他自己的。現在也退休了。很悠閒。他本不是我的老師，但，初識之後，我們約了每週五上午小談，以便提高我的法語聽說。也就是這樣，我們漸漸相識，而成了現在的好友、我們全家的忘年交及道友。巧的是，他還與外子有着共同的愛好，吹笛子。現在，即使同在一國，也是一南一北，偶爾相聚，一起品茗、論道，實是難得。

Minh的父親是越南人，這樣，我們似乎又有了一層在根脈上相連的東西。我從前讀法國現代哲學史，裏面曾提到一位做現象學的Tang Dic'Tao的越南人，因其爲那一時代唯一的亞洲人以及他後來的人生之波折，故而，印象特別深刻。後來有年，D老師來到法國，特地到Aix來看我，見到Minh老師，還問起Tang Dic'Tao，Minh說，那也曾是他父輩的朋友。不過，這些，對我來說，都有些漸行漸遠了。

再說說Minh老師送給我們的那部電影Swades。

影片由印度Bollywood的名星Shah Rukh Khan主演，是一部集印度民俗、傳統於一體的歌舞電影。Swades, 印度語，法語片名譯爲“Nous, le peuple”，中文意思是，我們----民衆。作爲一部希冀反映現今印度底層人民現實生活的主題電影，與我們的那些反映底層人民的影片不同，它有故事、有情節、有風景，更有好聽的歌，漂亮的舞，簡潔、明快。作爲一部三小時多的電影，確實有看頭。且難能可貴的是，片中除四位主要演員外，其餘都是拍攝地村落的羣衆演員。想必攝製組所在的時候，也給那個小村落帶來了很多快樂。

影片中，Shah主演的Mohan已經離開母土印度許多年，現今已是一位在美國NASA供職的、正負責着一項重要的人造衛星任務的科學工作者。但，他的祖國，讓他惦念。在NASA供職的繁複日子，令Mohan日益乏味。爲了尋找他失散多年的養母Kaveriamma，他藉口請假，離開美國，重新踏上了印度的土地，去尋找自己的根。

後來，他來到了養母生活的印度偏遠角落的一處鄉落，那裏還是保留着印度傳統的等級制度，人民質樸而可愛。他也結識了收留養母的一位姑娘Gita，和她淘氣的小弟弟。隨着日子的推移，在現代科技社會生活的Mohan也漸悉感受與體會着這個古老卻現實的鄉落的樸素生活。終於有一天，他不再喝自帶的瓶裝純淨水，而是喝起了象徵着源頭的母土之水。

那個小村子還沒有完全通電，即使有電，也是經常跳閘短路。看電影，對他們來說是一年一度的節日。好比我們小時候的露天電影院。在田地或廣場裏張一方白布，就是屏幕了。只是，故事裏不同的是，他們的觀衆分坐於屏幕的兩端。且按等級順序依次坐着，不得混淆。那麼，有一端的觀衆，看的畫面就是反的了。不過，就電影來說，若沒有字幕，也沒有多大的關係。

這個節日的鄉村夜晚，故事裏的大小老少觀衆們沉浸在他們每年都看的同一部印度傳統歌舞片裏。突然，跳閘，沒電了。靜寂之後，是孩子、大人們失望的唏噓聲。此時，作爲人造衛星專家的Mohan開始發揮作用了。他帶着村落裏的老少們一起看星星。

那段鏡頭，很難忘。一村老少，忘記了身份、等級、年齡，如雉兒一般認識那古老夜空裏的星座。他們看到了浮在夜空裏的一把犁子，得到的是與屏幕上電影帶來的同樣的樂趣。影片對星空一段作了動畫處理，爽潔、生動。片裏看到的犁子，即我們俗稱勺子的“北斗七星”，印度人稱爲“犁子”。

這部影片的導演Ashutosh Gozariker，曾以影片“Laggan” 獲奧斯卡2002年最佳外語片提名。Swades裏的結局，是美好的、充滿希望的。Mohan辭去了他在NASA的工作，回到了那個小村落，並生活在了那裏，用自己的知識及能力，改變着村落裏的一成不變的習俗，給那裏的人們帶來歡樂與幸福 ……

這部電影，我們看了三遍，每次都還覺得看不完。Minh老師笑說，他還跟一位印度朋友學起了電影裏Shah的舞蹈。

……或許，我們亦無需從自身抽出視線而注視天球。那就閉上雙目，去發現與認識自心中的星月吧。

寫於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