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anLuc
JeanLuc

自由,无定向飘移于俗世的浊水里以低俗无所谓无厘头一脸笑容面对人生。哦耶!

香港的無聊

這篇小說寫在2017年底,在騰訊旗下的閱文作家網毫無阻撓下完成九萬多字。2018年的淨網行動中,突然就變成“此小說不存在”的話盒彈出來。到了2019年6月左右,內容跟兩年前的超現現奇幻小說【香港的無聊】不約而同地發生了攬炒的內戰事件。

這部小說跟政治沾不上,筆者只是一個政治冷感的碼字小輩。小說有關內戰的背景是拿來黑色幽默一番,很誇張很無厘頭。主要是寫四個第一身的我,從二次大戰開始到2047被槍決的十大通緝犯的四代人。一蟹不如一蟹從Baby Boomer發奮圖強到極端頹癈的四代,都是玩女人,無女不歡,視女人如無物的大小男人。

幸好我寫東西習慣用Word先行倉頡輸入法繁體字,像現在直接碼進草稿不一樣,然後繁轉簡後再發到閱文作家網。

【警告】有些內容是十八禁的。

在這就免口水多過茶。開始吧......

第一卷-香港的墮落- 20xx的佔中。第一瓶送給莫洛托夫的雞尾酒在地上開花。從內亂變內戰。第三代的我,在本來是做香小漁港的島上開始過著飛鴿傳書式的原始生活。

第二卷-香港的頹廢- 頹廢生活在缺電缺水缺生活用品,什麼都缺的情況下,只有跟著一名當海關的師兄做黑市煙酒和販賣少女到港,也靠寫低俗的情色小說,賺取生活。遍地屍骸和遍地手機屍骸。女多男少的社會,要一百五十年才能回復佔中內戰前的神氣樣貌。

第三卷-香港的勃起- 第二代的我。1970是Baby boomer代的機會主義者,西方文化的入侵。搞到我好歹不分,三妻四妾。經濟開始在這島起飛。錢錢錢錢......男女關係開始有點不靠譜的亂。

第四卷-香港的高潮- 經濟好人就會頓失分寸。中小企大企都彈起。

第五卷-香港的從前- 第一代的我。九一八後就撤離北大,南下到昆明坐新一軍的最後一班機飛印度受訓一個月就登上當時與零式戰機沒法比的鯊魚頭飛虎隊。胸前貼著初戀女友的照片就騰空跟神風戰機拼了。

第六卷-香港的2047- 第四代的賤男也是我。做扎鐵工人要一身好肌肉來招惹美女。糾黨殺人打刧最終步上我的Gallows pole...。


第一卷:香港的墮落

第1章。墮落天使

我:姓李名弟3號。八五年屬蛇的人。父親也姓李名弟。以下是我人生的墮落經歷…。

每天晚上七時開始戒嚴的廣播警號持續進行到19:00:00。燈火管制讓這個城市成為全人類最環保的彈丸之地。黑暗與靜謐圍繞著這片在一年前曾是國際金融與商販集中的黃金地段。泛紅的天際襯托起這塊遭受地震與盛怒海神蹂躪的廢墟。十八個月前的冬至,一名保皇黨的友人約我一起去中環,當時我大白天喝了酒,對坐不遠處的一名賣春女瞟了一眼,因此就沒能抽空參與朋友說她是我的一夜情人,名字好像叫楊春,陪伴她一起前往中環的反佔盛會。

一雙淡藍色翅膀的刺青於小腹處被擠兌變形,回復本貌後再次被壓成平扁。急速的在她體內進出時,那雙小翅膀活潑地拍打著軟弱無力的小翼,終於振翅高飛。窗外遙遠的孤島風景線上,亮起不尋常的火光與連串卜卜之聲。她那雙薄命的唇抽著南海零點八的煙,纖細的小手清點著手中的紅色鈔票。我一生中最討厭的虛偽與口齒清晰直盯著人講假話的女人。女人說她的肉體竟能被一名瘦骨嶙峋,像先天不足的男人弄到靈魂出竅,有一種想即時斷氣死了算的激動感。

報章與電台電視新聞大事報導昨午到晚上的激戰,由中環漫延到港島東的灣仔與銅鑼區。路邊社消息傳出了這樣的一小段:瑞典的偉大發明,專門送給當時蘇聯黨委書記莫洛托夫的雞尾酒。這個舉世馳名的品牌終於首次在港島中環顯示了它的威力。一名反政府武裝人員在扔出這瓶雞尾酒瞬間,瓶子在脫手前爆炸,引發站在該名人員附近的三名武裝人員身上的雞尾酒瓶同時爆發。做成六名走避不及的反政府武裝人員被燒死。熊熊烈火糾纏著六名貌似積累多年精湛舞姿的舞蹈家,在混凝土與玻璃幕牆的簡約建築前表演了驚世巨著:火鳳凰。消防員抵達現場,向著六具燒火雞的殘骸灑水。陣陣的燒肉香味傳遍整個香港島。有住隔岸深圳市居民聽說也聞到烤肉的香味,還四處打聽一些過境的亡命水客們到底是用了甚麼佐調來烤的。

1.1 玉殞香消

黑市酒黑市煙草,娼妓與黑市米、油、鹽、肉類蔬菜同樣充斥在各地域。剛開始的戒嚴令,市民以為是政府新一輪的空頭支票。到了因違反戒嚴令遭槍殺或被逮捕者在短短一個夜裡就飆升到8888人時,民市才驚恐地在白天搶購食物,搶奪名牌旗艦店的名貴腕表與蘋果手機。街頭暴力事件在白天入夜前沒完沒了。到最後老百姓意識到應該去超市搶掠才合乎邏輯合乎人之常情。於是年青人就去搶智能手機、品牌時尚服裝與手飾,父母們就去搶劫超市裡任何放架上的物品,有物流公司租出大卡車專門給這些父母用來搶劫之用。

阿秋搶了兩個Zippo打火機和二十條南海零點八的煙回來。當時我不在她拿來迎賓的細小蝸居房內。我去了那名保皇黨烈士出殯的儀式。輓聯寫著:楊春美女,在這場南北戰爭里,你義無反顧,勇往直前,直抵家園了。你一路向北,走好就好。女人中就算她是我能夠可以一起去喝酒去發酒瘋的女性友人。短髮素臉耳朵掛著倒十字架的無神論者。一次她因喝醉強暴了我。報警是沒有警察會受理和相信的,於是在出事半年後,在她完全清醒狀態下,邀請楊小姐到俺家來談一下有關作為一個無業遊民的我應該如何面對這無聊無趣無意義,苟且求活的漫長人生。楊春美女其實並不是輓聯中所寫的美女,她長相平庸,皮膚雖白但感覺不夠滑溜。男人喜歡大哺乳動物,我這個低俗平庸遊手好閒的流氓當然不會例外。楊小姐配備了一對與她剛烈勇猛的品性不符的胸,讓她在出版社里經常被男性視為浪蕩之女,這對她的事業前途做成不可磨平的障礙。

她用了邪惡靈魂賦予的勾魂眼神,直接把我勾進她豐滿的懷怉內。她的手、耳朵、腳、小腿、小蠻腰...,當然少不了那像來自外太空的回響聲:你報復我吧!請用上男人的無情與最殘酷的手段來報復我曾經對男性的污辱吧!

面對著棺木緩慢下沈進入黑暗的地獄,我拋下鮮花在棺材蓋上。被地獄之火燒成灰燼後才卉卉上升到天堂。花與便宜的木材在烈火下轉眼就化為烏有,盛載在木材裡面楊春的屍體在她的靈魂凝視下化成灰燼,被強勁的抽氣風扇從狹窄的煙囪噴射到污濁的空氣與塵土飛揚的百米高空處,被充斥著硝酸嗆鼻的大氣層淡化溶合成一股焦土的氣味。

第2章。亂

像無病呻吟的女人聲嘮著某情人或熟客該送她一塊較像人樣的腕表。阿秋用力吸著煙,鼻子噴出縷縷青煙。一個二十歲上下的賣春女,大腦里盛滿漿糊是不爭的事實。客人送一包煙就可以以身相許的女人,事後就背著人家咒詛大半天。聽她說她父親是搞物流的,我問是不是開卡車的司機時,阿秋大笑地點頭,然後用那張充滿煙味的唇吻過來。我討厭嘮個沒完的人,嘮的都是與錢有關的無聊事的男女。幾杯下肚後的阿秋的好處是沈靜如深海,然後笨拙的腦海裡在酒精薰陶下只剩下莫名的願望。正常狀態的冷感不復存在,渾身散髮著另我產生異樣感覺的氣息。

盜賊如毛的社會,昏亂的政局終於迫使軍方的介入。反政府的激進派轉入地下。搶無可搶的商場店舖,被荒廢的街市超市,整個城市陷入一片火海。頹垣敗瓦的東方之“豬”。東方之恥這新進時尚之詞在地下電台響起來。四十區的二十一區已落入激進組織手裡。天亮前的轟炸聲響遍附近十海里內外的海域。RPG地對空的反抗持續到吃早餐看電視欄目“香港早晨”的大清早七點。

與外界緊密接觸的GUIX海底電纜被截斷,WiFi發射總塔被摧毀,干擾通訊衛星訊號;將人類帶回歷史書紀錄有關秦朝時代的生活狀態。幸好浪漫的阿秋存放大量的洋燭與拜神用的蠟燭。這位零零後的奇女子竟然篤信佛,難怪每次招待客人時都要脫掉掛在胸前的小玉錘,聽她說是一個西方三聖之一的雕飾。失去所有的通訊系統,包括固網電話的總機樓也遭到嚴重破壞。有人開始使用古老的飛鴿傳書來通信了。當時被搶的蘋果手機與智能手機像被殺蟲水毒殺的蝗蟲屍骸,遍布各大街小巷。激進派利用山寨版的電池與俗稱尿袋的充電器製造出足以炸斷雙腿的微型電池彈。這消息是政府在每週一次的空投單張里可以看到的既笨蛋又傻瓜的新聞。導致遍地手機像地雷一樣,沒有一個市民膽大包天用腳板去踐踏這些名牌手機。停電意味著沒有電車地鐵電飯鍋和微波爐。在這個四季如炎夏的地方沒有空調沒有電梯的日子里,只好鍛鍊一下每天爬上爬落這三十層的後樓梯,打造成千里馬一樣的雙腿,像一雙鋁合金高科技的義足,彈上彈落那三十層高樓而不費吹灰之力。

習慣了通宵達旦的空襲,窗外遠處的港島海岸線上本來存在的高樓大廈已不復存在。火海與海水溶合成一道深紅色帶著黑色微細顆粒漫天飛舞的地獄圖畫。夜裡失眠白天睡覺,戒嚴前出去到地下酒吧巡視一下酒缸存量,與女老闆跑到閣樓辦公室略為滿足一下彼此偷腥的刺激感,在她老公回來後還要拉他去屯門碼頭附近專門販賣少男少女的關卡,查收兩個他剛買下的少女。關員老大是我高中的好兄弟,後來當不成文學家就轉為穿制服的撈家,一切以金錢目標進發,六親不認的人。有了這重關係,這位女老闆的老公就死纏爛打的要求我助他從北方偷運少女來當他的地下情人。穿制服的撈家老大收了黑錢後,從貨櫃的暗格里左一個右一個擱到他肩膊上的兩名少女肉體,猶如洋娃娃安放到女老闆酒吧用來運酒的客貨兩用車上,然後毫無表情地對著開車的男老闆說玩膩了就三折賣給他。

兩天後穿制服的老大給了我大疊的鈔票,說是因我的介紹而賺取到的掩口費里的百份之廿五,大概有兩萬元左右。我把部份的錢兌換成被人說是白痴才會做的事,兌換了各種書籍與名著。從超市旁的易手車店買了輛易手單車,把書本綁在單車後輪的兩旁。花了我兩小時才能把全部的書搬上三十層沒電梯的住處。阿秋瞪著那堆如小山般的書,喉頭沒能因張開的嘴巴而發出半點聲響。她把我撲倒書堆上,用依舊充滿煙味的唇像瘋子地吻我,還用一種不像人類的聲音呻吟著,讓我聯想起非洲某些土著在祭祀儀式里怪誕離奇詭異之叫喊,另我陷入虛無的形而上領域,看到魔鬼與它的瘦骨嶙峋門徒正在吃著自己純潔而且永不會滿足的蒼白靈魂。

轟炸後的例行公事是逐家逐戶的搜捕行動。衍生出來的巷戰讓無辜被殺的屍體堆積如山。每天清晨穿著螢光背心,避免被醉漢駕車撞死的清潔大媽們,早在因保衛中環一戰後,紛紛移居北邊深圳或另一個叫台灣的寶島,做個隔岸觀光客比較合算。航空航海通道被完全關閉掉前,老大就問我為甚麼不走。我的答案讓他笑到胃抽筋。去醫院採訪這位讀文學的老大。病房門前寫著一個陌生男人的名字:楊夏。突然想起被激進份子用刀捅在背部死亡的楊春美女。原來老大不是瞪著眼瞎說有個胸很大的妹妹。推開病房門看到滿面笑容的楊夏正偷偷把收藏在被子下的一堆酒版拿出來喝。他一看到我就想起我對他說為甚麼我不離開香港,然後他的肚皮又開始震動,震幅與笑聲同步進行。我不知道為甚麼會那麼的好笑。我只是回應了兩個字:怎走?

第3章。社會的冷漠

悲哀無助的孤獨人生,在哪裡都一樣。對著阿秋與對著窗外悶熱天氣下散髮出來的惡臭。女人的肉體像一具不會發臭的靜止物,任由擺布的無骨玩偶。某個午夜時分,政府開來多輛巨型的推土機與挖土機,直接在馬路中央挖了個大坑,把散滿各處的屍體推進坑里。天亮後陽光蒸發舖在坑面的瀝青內的水份。軍車機車豪華轎車單車與坦克依舊在上面行駛。娼妓們為了勾引對面馬路的路人而大送秋波。為了一睹對面馬路站陰涼處妓女們的風姿,被撞死在亂葬崗道上的好色大叔,我親眼目睹過的都有250個,被軍車或坦克輾碎的色鬼。這種鬼很厲害,既不是牡丹花下死,也沒風流過就死掉。於是這條位於陽關道附近的街道就被稱為猛鬼街,英文是ELM street。晚上只有為了那丁點生活費而出賣靈魂的女士們膽敢站黑暗裡,用自制火炬把半裸肉體展示給黑暗裡隱藏的眼睛們欣賞。

收留了戴玉晶讓阿秋氣憤莫名。收拾行李就搬到她姐妹阿冬位於羅湖市接近邊境的高危地區。為甚麼稱為高危呢?因為多數客人都是放假出來發洩的軍人。他們不懂得甚麼叫溫柔,他們像洪水猛獸,他們像大男人,相貌都近乎開膛手傑克那雙像死人般毫無感情的“死魚眼”。稍有點姿色與年青的女生都紛紛逃離這高危地區。勸說了一整天都不為所動的阿秋,看著她跳上順風的小摩托車,就此消失在遠處的硝煙背後。

瞪著戴玉晶,她直瞪著我,是個直瞪著人的女孩。這種女孩像乳臭未乾的處女內褲,需要猛烈陽剛的太陽和陰冷的月亮,日以繼夜地暴曬與陰乾雙管齊下才能成為大人的必須途徑。越看戴玉晶就越覺她似曾相識。她終於開金口說:那個酒吧的老闆是個性無能的男人。楊夏在貨櫃搬出來的兩名處女之一。她說她不認識另外那位被販賣到港的少女,聽說好像被激進派擄走,當上十幾名自稱拋頭顱壯男的押寨夫人了。戴玉晶說那名女生好像叫貞子。從性無能男人處逃出來十多天里,終於在拐彎轉角處看到當天坐在男老闆乘客座的我。原來地下酒吧就是位於面前這位大叔的住處不到百米之距。

煮了糙米及六顆發酵的黑蒜頭配三尾沙丁魚放戴玉晶面前。自己側喝著太極飄揚國偷運進來的甘露酒。女孩狂風掃落葉式乾掉糙米黑蒜與沙丁後,伸手直接拿著整瓶甘露嗗嘟嗗嘟的喝了三分一。在酒氣衝進大腦後一分鐘不到,她脫下裙子與內褲,躺在像狗窩似的床上等待著這頓飯後該付出的。半晌沒甚麼動靜的室內環境,凝聚著一股乳臭未乾的奶味,與酒氣攙合,釀成奶酒,讓人噁心而齷齪不知所以焉的氣味。肥皂與洗髮精拋到女孩的外露的肚臍上,手指著洗手間方向。拿出一本看過無數次的悲慘世界從後樓梯往地獄深層墮落。重溫法國大革命文字版本里的啓示。

男老闆幾天沒出現,留下風情萬種,中人欲嘔的女老闆與三兩亡命水客在喝著甲醇。氣燈起碼有足夠的光度可提供閱讀只有七號大小的英文字。人說四眼男人多好色,我是四眼男人,所以我應該是好色。被女老闆那褶低胸半透明俗不可耐的睡袍把視線從七號英文字移到奶白如油脂的胸脯。女老闆一翻臉就把那三位亡命水客趕出門口。關掉燈火,徑自提著氣燈走上閣樓。接下來人類最低劣的動物性表現就在那三十平的空間里一觸即發。

走回家的短短百米內。險些被兩批正在相互埋伏與伏擊的人馬誤殺,成為馬路中央亂葬崗上柏油路面的亡靈。回到家裡發現一股肥皂與奶香,少女的香味只聽酒友們喝醉時暢談過,是否屬實無法印證。香港這地方十一歲女孩就與十二歲男童發生敢於告人的男女關係。二十一歲的大姨大嬸都不知道如何能活下去,於是自殺率直線超越小島國日本,成為全球之冠。平均每天都有人跳樓跳海跳橋割脈自縊上吊。這等有如家常便飯的新聞,在沒電供應的情況下,只能用以鵝傳鵝口述方式從東傳到西從南傳到北了。最後聽到的版本是有一半島民被激進派強迫跳樓跳海跳橋,有畏高症或不願意像笨豬跳的就被斬首、絞死、五馬分屍及凌遲…。


自從金融風暴被學校拿此作為裁減員工的謊謬理據,自始失去圖書館管理員的職位。四處浪蕩,尋求那份微小到用百倍放大鏡也找不到的幸福,憧憬著這種不存在於世的東西徒增苦悶與茫然。從懷疑幸福到後來尋找不幸,與幸福斷絕關係,纏上所有的不幸可能就是我選擇留在香港這孤島而放棄到台灣寶島或天寒地凍的冰島的理由。

每個人都是他自己心裡最孤獨的一塊荒蕪之地,那裡沒有其他人可以觸摸或感受到。主要原因是因為連我本人都不知道那塊荒蕪之地到底藏在心裡哪個位置。人類統稱這塊荒島為靈魂。而這片地需要無限的水份氧份加上無償的灌溉,但結果都是得不到該有的滿足與讚揚,它像太空的黑洞,把好的壞的邪的正的精品與垃圾,不論多少與好壞都全數吸收進去,然後連一個屁都不會漏出來。貪得無厭的靈魂。

阿秋離去後的第三天。戴玉晶失去她人生最寶貴的東西。而我就抽著事後煙瞪著滿佈不知名黑菌的天花。半年前好像沒有這類會漫延那麼迅速的寄生菌類植物在天花板處開展它們的繁殖圈子。躺在天花下面的千億人類其實也挺像這類一無是處的菌,寄生在地球表面,蠶食大地上任何物種,速度比蝗蟲快好幾萬倍。視線轉到牆角處那堆空酒瓶,再轉到自己瘦到肋骨像骨牌的軟肋中央的一個俗稱肚臍上面,想著究竟是誰幫我母親接生的呢?接生大媽手勢專業到這把年紀的我,肚臍只露出一條小裂縫,像這樣的肚臍是時下瘦身少女做夢都要擁有的。白活了都五分二個世紀了,是時候該中甲醇毒身亡的了,但是剛剛讓一名少女長大成人。這件事與菌類植物並無直接關係的。女孩變女人,只在瞬間的痛就宣告完成成長。改名為小晶的戴玉晶,主動跑樓下轉角處做流鶯賣肉的自由生意人。然後交租金給我,還遞上生活必須的費用。我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小晶的腦袋在想著甚麼我懶得理會,每個人都擁有一個孤島在自己心裡。我從來沒喜歡過像小晶這類胖嘟嘟的女人。不過拿她當枕頭還是不錯的選擇。她也從來沒有抗議或遊行示威,大聲疾呼表示對當上男人肉枕的不滿。從不懂世事的少女變成一名熟練的技術人員所需的時間不到半年的光景。賣春女這行業速成了小晶對這無可奈何的人生產生了變異的態度,這種變態行為被我偶然地發現。她躲在洗手間里拿著一本書在閱讀的同時,用煙烙在雙腿間。毫無表情的臉孔繼續專注在徐志摩詩集裡面那些優美的文字上。

她心裡那片腐壞的焦土,曾經是一片翠綠。湯火膏塗在滿布烙印的傷口上,小晶直瞪著我,一聲不吭,猶如一個死人般的蒼白。被她使勁地摟著脖子的時候,很自然地把她抱在懷裡。房子里的寂寥與孤獨與外面一輪接一輪的槍炮聲,房子猛烈震動,兩個人依然屹立在床緣緊緊地抱在一起。撫著她的髮,把她的臉擱在自己瘦削如排骨的胸膛上。她用耳朵聽著我的心跳聲。我耳朵聽著洗手間里水喉頭有規律的水滴,槍炮聲捨我而去,剩下滴滴答答掉在銻盤里發出時間在靜靜地流逝的心聲。

這條猛鬼街是南北對向的一條貫穿南北極,位於赤度以南,大致在南回歸線附近,只有中午得到太陽路經時耀眼增光一小時,其後就回復陰霾濕熱與悶氣薰天的大道。高樓大廈像巴別塔那樣高,人類好歹都要有自知之明才能苟延殘喘於世,想與天比高的於是惹來太陽神嗤之以鼻的每天六小時陽光削減到一小時。幸好的是街頭巷尾的人都繼續用彼此能溝通的語言來吵架與嫖妓時跟妓女們砍價打折。唯一詭異的現象是軍隊在廣播器里用上像母親般慈悲的腔調,呼籲激進派投降的言詞,激進派應該是未能聽懂這段充滿文學修養兼感人肺腑之言,結果是幾枚火箭炮把廣播器炸個稀巴爛才告終結。

北軍開始向南部發動史無前例的空襲與炮轟。南邊再往南是一片無盡頭的海洋,北邊再往北是擁有數千年歷史的偉大國度。靠山面水是好風水,是一位高中學長說的。他目前人在北方,有點名氣的堪輿師,專職是“看風水”。拿著羅盤指指點點就有可觀的進帳。聽說他被地方老百姓告了貪污與性侵了數十名未成年的女學生,送法院前就被數十名受害者的父母活埋在某違規的煤礦礦場下。該煤礦的風水也是他生前引以為榮的業績。他對礦場老闆說:面朝東北偏北的大門,招財啊!把西門封掉,再把後門拓寬十米,方便閃人。煤礦老闆依照堪輿師所指,事後財源滾滾來,包了情人小三後,再包處女小四與嫩芽小五,手頭上的寶馬奔馳拿來運煤碳。

小晶淚流滿面歡愉地笑著。女人的淚水對我是毫無意義,也沒有甚麼代表性的隱喻。不幸的人主動去尋找那些不幸的事。肉體與靈魂沒能澆灌我貧乏空虛的荒土地。她虛偽的肉體滿足只讓我覺得無比的噁心。想起闊別多時的賣春女阿秋,對著阿秋那種冷感,像屍體一樣的冷酷與無情,這讓我陷入沒法理解的愛情深淵里,矛盾與苦悶,不知所措。

人是悲哀的生物、悲傷的生物、痛苦而且不幸的生物。人一旦死了,就甚麼都沒有了。猛鬼街上柏油路下那堆曾經背負著毫無意義的一生的人們,與世隔絕,任何的人與事都與他們永遠扯不上關係。要在人與人的關係里找到幸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第4章:崩解

寸金尺土彈丸之地,地價從十萬元一英呎跌破十八層地獄,買十斤米送你一公頃的地王,位置在中環置地廣場。問題是哪來十斤米賣給你。米價比地價還要漲出兩倍。甚麼時候政府會推出萬元卷呢?“度水”的意思是用一把尺,拿來量度鈔票疊起來的高度,水者鈔票也。一尺水大概有五十萬的一千元紙幣的高度,剛足夠買四兩大米。現代人說“度水”,借錢的意思,把前人悲慘生活的用語扭曲誤解了。

鼠肉串都要五百元一串。軍方坦克闖進港島最大銀行,亂炮把金庫一米厚的門狂打了百餘發,在彈盡前終於把門打開一個大洞,同時也將金庫內的黃金與現金付諸一炬。炮手與坦克指揮官即時被另一輛噸位更重體積更龐大的坦克連車帶人就地轟決掉。單純聽命令行事的軍人是隨時可以扔棄的棋子,無甚麼價值可言,但是那輛是價值八千萬,設有GPS高科技追蹤功能、快速自動滑膛炮、夜視瞄准、防RPG攻擊與防88mm炮轟系統、鐳射激光與地對空導彈裝備的坦克啊!結果那輛更龐大噸位更重的坦克因犯下浪費公帑而被上空監控地面的武裝直升機一枚威猛式導彈所摧毀。

美利堅合眾國這個八卦到連婆娘都受不了的國家當然是公開支持激進派的反政府行動,派出一堆甚麼海豹類生物的特種人來到港口;半小時不到就整個連的兩百多只海豹浮屍港口內外,環保團體如常高呼狂叫說甚麼白海豚遭滅絕之恐怖言論。

黑市渠道來自四方八面,大部份來源是北方以非官方的形式,在深夜各口岸避過政府堅持的某種不干預下,從五千年不變的嚴密封鎖線運進食糧與必需品到一個半地下半官方的“愛孤島”民間組織。“愛孤島”轉入地下與激進派進行武裝鬥爭的事,是人所周知的秘密。“愛孤島”份子都是藍頭巾上五點星光作為幡號。激進派則是英國足球超級聯賽的紅魔鬼曼聯的獅子登位刺繡。武器方面為避免聯合國維和部隊調查出來自各國的槍械與彈藥,所以栽贓嫁禍給日本是最佳選擇。雙方都裝備日制89式步槍用來撕殺搏火。這全憑日本黑社會為了賺錢而不顧國體之盛舉。聽說也有來自日本黑社會份子參預兩方的戰鬥。這種形式是專門學習美國的打仗方針:永遠不要在自家後園發起動靜,要打就去人家的家裡打。聽說也有來自當時超越美國成為世界第一大國的反恐精英“雪豹”的人員提供顧問服務給“愛孤島”的戰士們。

戰場在九龍半鳥和香港島,背後角力和暗戰的勢力包括,老美、老日、老英。主權所屬的中國則以透視的雙眼把形勢看得一清二楚。玩陰的始終都是游擊高手的天下!?

亂世出英雄。溫柔鄉乃英雄塚。小說中筆下的我當上紅頭巾新鮮士卒的敢死隊。大白天里享受著小晶那晶瑩肉體帶來之滿足。在暴雨下悶熱的地下陰溝裡進行暗殺與刺殺。血腥暴力與情色在缺乏靈魂的低俗之手中,竟然創出亂世中的奇葩。銷售量遠遠拋離拿了文學獎的莫老言。這又要感謝楊夏大哥,那位穿制服的撈家。他把手稿復印多份,然後用辦公室公家的傳真機發到各大出版社。小說這種玩具原來可以有版權費與分成的。行屍走肉的我開始了作家的生涯。小晶幻化成阿秋,是書中的女主角,她讓我噁心的肉體變成阿秋像屍體般冷酷與毫無反應的吹氣娃娃。

版權費用可讓我搬到更容易被流彈擊中的巨宅。錢可以買下多個賣春女的肉體提供我撰寫變態色情與大時代超現實背境的通俗小說的靈感。一切肉體與靈魂都已淪陷在這片火海般的焦黑土壤里。

第5章:蝸居之女

歷來的好習慣很難一時半刻就能改變。人類不習慣加班與捱夜,每周必須放假一兩天,管你是皇帝也不能隨意更改這過去半世紀的習性。每到禮拜六中午十二點正,各派人士都要放下屠刀,休戰到禮拜日凌晨十二點。

旺角區是每周休戰時的娛樂消閒的指定區域。酒吧內可以見到彼此視作死對頭的敵人,共聚一枱地左擁右抱駐場各類燕瘦環肥的佳麗。首長們也可以到會打聽各方面的消息而不至於要冒生命危險。話題都是有關戰後重建是否應該把公共房屋與豪宅這種嚴重階級分化的舊東西給徹底破除掉。激進派當然反對,愛孤島保皇派當然舉手狂叫萬歲。每叫一次萬歲首長們就得買下全酒吧里的酒客陪酒小姐從清潔工到老闆們一個Round的飲品。這種“萬歲”作風好像是從電影行業開始,誰家的男一號到了開工現場就“萬歲”啦;於是女一號也不甘示弱,宵夜“萬歲”之外,包括捱通宵到天亮的豐富酒店自助早餐都“萬歲”了。

所有政府與民間的活動在晚飯或宵夜之後才進行,久而久之,香港的本土居民和來自各地的黑白黃紅棕各色人種的瞳孔都劃一進化成夜光眼。以聞名於東南亞伸展至國際社會有關孤島的男人女人都有近視,需要配戴眼鏡或隱形眼鏡。由於局勢急轉直下,墮落到黑暗深淵而導致本來五步一樓十步一閣的眼鏡專門店在短短兩年間全數破產,關門大吉。有力挽狂瀾之東主轉行專攻開發夜視鏡和可以看穿衣服內貨真價實身材的透視鏡。一夜之間發了大財,買了輛剛好退役的80噸重型坦克代步之用。

在元朗區的地下城租下一個五十呎不到的蝸居,港島人俗稱為劏房或稱籠屋的空間。隔鄰那五十呎是一位中年男人與他漂亮女兒的天地。這位女孩驟眼看上去,是一位雙眼皮大眼睛,笑容滿面的十七八歲少女。自從豪宅被激進派據為己有,後來被保皇派狂轟亂炸移為平地。付了押金給激進派,連同小晶逃離豪宅區,那幾名賣春女的命運就被激進派那撥兩眼一抹黑的“漿糊腦袋”拘留在他們的暗室里,大事培慾。

白老師是一名小學教師,與他在地下引水道中下棋時,得知他連師範大學都沒能考上,但朝里有人好辦事。一位班主任在引誘一名初中女生到學校附近被炸毀的教堂里,正準備拉下女學生的小裙子之際,不知是地震還是炮轟,整幅混凝土的廢墟突然下陷,那位中年的班主任永遠也無法完成他生前最後的違規活動而直接被遣送到地府見閰羅王去了。裙子脫一半擱在大腿上的女生,完好無缺地愣在瓦礫中,探首望向漆黑一片於半米不到之距的腳下深淵處,還試圖喊叫老師的名字。

白老師於是就當上班主任。也由於白老師是班主任,所以他漂亮如洋娃娃的女兒也就順理成章地不用辦理任何入學手續而坐到班中的最前排位置。一個年屆十七的少女坐在初中一班的課室中的最前排,鶴立雞群兼亭亭玉立,怎看也不像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尤其是她早熟的胸部,白老師絞盡腦汁也沒能把女兒早熟的東西收藏得穩妥牢固,反而特顯出它們的不自然與生硬,礙眼得讓人的視點都從天真的臉孔轉移致腰際以上的部位,久久沒能釋懷。

白思思不說話,張開小嘴巴發出試音棒高音E調的聲浪,可持續兩分鐘之久。附近的流浪狗隻頓時竪起各大小耳朵,用心聆聽,聽懂思思的指令後,就會執行各類型的任務。人類稱呼這種特殊另類的人種為智障人士,應加以隔離到裝有鐵枝與鐵絲網的空間內,每天由數名壯漢強制性綑綁在床上,然後用220伏特的電壓,電殛思思的太陽穴,使她陷於昏迷,讓她從始不能再與犬隻溝通或對人類做成更大的傷害。

白老師有見及此,自思思七歲那年開始了她漫長被囚禁在存酒的地牢內。不知甚麼原因就變成酗酒而永遠不會醉的怪物。父親邀朋友到家裡喝酒暢談天下大勢之時,思思無償地代替父親把一眾大男人灌醉而臉不改容。她開心時就會發出E調的超高頻,然後一眾大狗小狗都能把醉倒地上的人們拖離現場。


從地面的戰鬥轉為地道戰,繼而轉戰惡臭的下水道。各派戰士都寧願自殘,用槍打傷手腳送院也不願被困在下水道內被每天數以百噸計算的糞便包圍。中沼氣和屎毒就義的不計其數。屍體淹沒在糞溺中,皮膚把便溺都吸收進體內。

一個月不到,下水道沒有了該有的液體流質使之暢通無阻,反而塞滿了發漲的屍體。大量排泄物於是從地底湧到地面。整個地下城被淹沒在死屍與糞便之中。數以噸計的石灰倒進下水道後,多枚千度高溫的燃燒彈投進去。大掃除後幸虧得到名牌連鎖香水店的贊助,十噸的Chanel No.5香奈兒五號,瑪利蓮夢露之最愛品牌,從五十輛消防車的救火喉向著元朗整個社區的所有下水道入口狂噴。“香菇孤”這名字才得以保存下來。

更幸運的是,蝸居與隔鄰十多伙的住處沒有受到任何牽連。進出地面的通道因應改成在一露天大溝渠處進出。雖然有點不方便,但扔可接受,起碼不用去抗議遊行或靜坐絕食,避免惹來各派系的暗殺和屠殺的藉口。

有一天在上面搬進老大楊夏的一批來自智利的紅酒,暫時存放在我蝸居外的秘密藏私處,等待風聲稍緩才發到各酒吧。聽楊夏說終於找到誰捅死妹妹的兇手,是一名激進派,四出偷扼拐騙的小流氓,因害怕被楊春小妹捅破身份而動了殺機。老大說已把他活埋在某新建的防禦措施的混凝土下。老大還拍了拍我的肩膊安慰地說:

「她報夢給我說你盡情去玩女人吧,下輩子有緣的話再一次當上你一夜情的女人也願意的哦!」


小晶被一名發了戰爭財的有錢人,聽說就是開眼鏡連鎖店,後來開發了透視鏡而發財的中年男人包養了。小晶含著淚說再見,問我可否再與她纏綿一次,我剛好搬完數十箱的酒,那來氣力,於是就舉手投降並說我pass了。祝她一路順風順水。女人突撲上來抱著我,吻了我一下之後又突然開心地笑,然後唱著那支帶有粗口歌詞的饒舌歌,消失在眼前黑暗的轉角處。然後黑暗的轉角處,另一個較小晶胖一點點的少女展現眼前,那雙雙眼皮的大眼睛正瞪著我,正用她足踝不著地的走路方法飄過來。

那雙毫無內容與故事的瞳孔,閃爍著天真與純潔。痴呆的笑容背後,白思思的腦海裡到底在想著甚麼,為甚麼畢直走進我家裡,坐在那張寬度不到一米的木板床前,然後寬衣解帶,繼而面露天真無邪的笑容對著一個比她大十年的大叔。

強行扣上她胸前雪白的校服那幾顆鈕釦。五分鐘後她乘著我滿腦子糾結在有關小說裡起承轉合的思潮起伏之際,把雪白的小內褲扔到我面前。幸好她父親買了“福字”麵回來,我對著思思示意她父親正在門外。少女一手搶過內褲就奔出門口,若無其事地從白老師身後牽著父親的手,走進家門。少女回頭向我依舊展露著天真無邪的笑容。我心裡想起邪惡魔鬼那副無聊的表情,它存在唯一的目的就是破壞,別無他的。

在這不見天日的時光里,喝酒喝到五分醉,提起懷舊的墨水筆,在五百字一頁的原稿紙上紀錄了自當天大清早佔領中上環,到一髮不可收拾的內亂,伸延到目前這處境。遇到的不同種類的女人,有巾幗不讓鬚眉的英勇戰士,有依靠賣春為生的阿秋,海關老大楊夏,前女性酒友楊春,少女小晶和剛剛遇上的智障女思思。這種貪新忘舊的本性,對女人像玩偶一樣,玩膩了就更換。其實大部份都是暫時性寄居在我這裡,等待著機會的到來就閃電般消失得無影蹤。彼此都是對方的過客而已。醉倒在桌前,殘留在腦海裡混沌一片的灰暗與陰霾中,看到無限擴展的藍色墨水化開成一個覆蓋天地那麼巨大的字:佛…

…被一雙粉紅色的小東西擠進嘴巴里,窒息與牛奶的味道貫穿嗅覺與舌尖的味蕾。睜開眼看到粉嫩的脖子與她還沒消退的嬰兒肥下巴,那如絲質的髮不斷地在我鼻孔處搔著。噴嚏把思思從陶醉的夢幻中驚醒。那張毫無雜質笑容的臉垂下來直接瞪著我。失控的口水流到我臉上。她甚麼時候爬到床上我也記不起來了。

戰前,我這類下等人想找個好一點的女人都有若登天之難,莫說要找少女了。那我應該拜這佔領中環所賜還是應該拜神上香謝謝諸神之賜呢?思思是否滿足或是否疼痛,理應顯示在她表情上,但是該有的表情她都沒有。痛是那張笑臉,舒服也是那張笑臉,享受被男人上也是那張天真無邪的笑臉。她比阿秋那具冷感的肉體來得更殘酷更無情,使我陷入新一輪的“愛”欲里無法自拔。當時我還不知道白思思原來是一名白痴少女,我只是認為她不喜歡說話,可能是因為被殘酷內戰的炮火聲影響了她的語言溝通能力。早熟的她惹人憐愛。每個晚上白老師響起雷動的呼嚕聲後,她便主動過來坐在我身旁,一言不發地瞪著米色原稿紙上逐漸被藍色墨水所染。文字可能誘發她的慾望渴求,每次我寫滿一張稿紙後,她就用洋娃娃般唯一的笑容模式換取她腦海裡想要的東西。由始至終到沒發出過半點聲響。這是一具舉世無雙的超級玩偶。

小說內容加插了思思這個天字第一號無情的女殺手,專門刺殺富二代的帥哥與暴發戶的變態女殺手,她不是為了金錢,只是為了被帥哥暴發戶這等壞男人騙去愛情的一眾少女報仇的個人行為,一切與政治無關。有人說作家是會把自己深愛的人或情人寫進小說內成為在現實里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幻化美化成另外一個人格展示出來,也包括了作家本身在內的第二人格。挑燈夜寫,披星戴月,夜夜笙歌。


腹大便便的思思,絕學後待字閨中。白老師借了幾本暢銷小說回家,希望從小說裡認識這位未來女婿的為人跟處事作風。結果是意料中事,白老師一臉淚痕地跪在我面前求我別娶他的閨女。思思氣得一臉的笑容,然後那E調的超頻勒令一群野狗把老父咬致終身殘廢兼腦衝血,餘生即將在智障的療養院孤獨地被一眾凶殘沒啥人性的大媽型女看護,在喝罵羞辱下渡過他在外人眼中悽慘的晚年。

忍受著極大痛苦的思思,依然一臉笑容地把只有四磅半的男嬰誕下。初次見到女性陰道可以拓展成寬闊無比的出口,我即時暈倒產房的地上。在甦醒前的黑暗世界里,我看到油鍋里被燙油滾熟的油條,我看到燒烤爐上的烤羊腿。這是我親歷奇境的地獄深淵。香味撲鼻而來。我看不到巾幗不讓鬚眉的楊春,她可能長出翅膀飛到天堂了。我看到阿秋被鐵鈎勾著舌頭,掛在專門烤填鴨用的烤箱內。我想喊她,但她眨眼間就消失在熊熊的碳火之中,隱約聽到她搬走前習慣穿腳上的木屐在地板上發出的滴答響聲。

行雲流水快速地在左眼角飄移到右眼角,然後一名胖嘟嘟的女性臉蛋從左眼角移到中央處停留不動。看到她的唇在動,聽不到她在嘮甚麼東東。大腿接近屁股處一陣刺痛,看到圓臉蛋女人手中的針筒。再次陷入虛無飄渺的境地裡闖蕩。無數的肉體橫陳,刺眼的火紅色圍困著這堆人肉。是痛苦還是歡愉的呻吟基本上沒法縷出個譜。

老大楊夏的那張巨大無比有若臉盆的圓臉,他甚麼時候遭遇不測而要墮落到地獄呢?被他扇了幾巴掌後,才覺悟到他真實的站在病床床緣邊上,手持一束玫瑰花,像求婚似的含情脈脈緊握我的手。他用幾達一百分貝的音調在我耳邊叫喊。

「阿弟,我幫你兒子改了名啦!你聽到我說的話嗎?」

「改了甚麼名字啊?」

「我忘了你貴姓,所以幫他改了姓楊名冬,楊冬!聽到了沒有?」

我與白思思生了個兒子叫楊冬。對著笑容滿面的妻子道出我自己的姓名,然後就在楊冬前面多加一個李字,那就是李揚冬,我就是李弟,思思就是李白氏了。思思聽了就雙眼茫然地叫了大群野狼犬齊來向天吼了半句鐘,然後眾犬在我與揚冬的臉上舔滿了惡臭的唾液才鳴金收兵。可能女人生孩子的過程是她生命里莫大的痛苦之故,李白氏在誔下揚冬後一星期不到,就在我跟她說我叫李弟後的當晚,被她當牛牛地瘋狂騎著時,她竟然在如常的笑容中加進了一句人類能聽懂的語言,差點把她胯下享受著被她摧殘的牛牛給嚇個屁滾尿流。

「李弟…我愛你!(E調:啊啊啊啊啊…)」

往後的日子里,她回復到她原來智障的笑容與半張小嘴巴,當著一眾地下鄰居像做show一樣,邊尖叫著她獨特的E大調,邊露出豐滿的乳房,餵奶給揚冬。一眾色迷迷兼嘟長嘴巴與楊冬同步吸吮空氣中氧份的中老年男人,圍坐在我家門前欣賞這出真人秀。上面炮火連天也沒能阻止入場人數與日俱增的態勢。思思開始向每位觀眾收取入場費,每天早午晚宵夜四場,坐無虛席。

一輛被老大楊夏不知怎樣弄到手的軍用半履帶的裝甲運兵車駛到“大溝渠”進口處,楊夏介紹了兩名操流利官方語言,身高187公分以上貌似來自東北方的大漢。三人就把屯積在我那兒的紅酒搬上運兵車後,車子直接剷上早已熔解腐爛的輕軌鐵路總站,直線往深北口岸飆去。

膠著的戰況,沒分勝負。地下激進電台不盡不實的報導根本沒人收聽,保皇的愛港派系改成愛港聯合陣線,由深北軍區半公開的支緩,半正規半游擊的全面殲滅戰況。最後生死決戰前的寂靜,席捲四十一個戰區。

第6章:屠狗輩

楊夏留下一箱紅酒沒搬走。箱子上放了字條,上面寫著:『兄弟,後天凌晨十二點前及早撤離,一路向北吧,希望能在口岸關卡處,在死期前能與你們會合。冒必快閃!祝順安。』

當年他要我離開,我自嘲地說怎走。當下凝視著白痴妹思思與兒子兩個細小的身影,無邪與天真的笑容。她倆被殘酷無情的政局與戰局蹂躪摧殘,甚至有可能性命不保。自古以來,兄弟相殘的事無止無休。要打就先打自己人。合符孫子兵法里的知己知彼之法門,中外比比皆是。

行賄與受賄,一個願打一個願捱。一眾好色中老年男人在我行賄後,都紛紛願意灑熱血,為我兒子與思思當上守護天使,沿路為她倆做保鑣。三名為首四十出頭的中年漢曾在太平盛世時當過解款車的保安員和輔助警察。排除了色情的成份,三條好漢,他仨起碼有種舉手“認頭”,新鮮士卒,還即時把藏於床底的左輪及黑星曲尺等武裝噼里啪啦地拍在木桌上,鏗鏘有聲。

老大離去的當晚凌晨時份,保安員老狗領頭,輔警老貓扶著思思,解款車司機老鼠在我身後掩護抱著揚冬的我。老鼠手裡拿著一柄AK-47的衝鋒槍,此君平時話不多,個子矮小,絕對是屬鼠的人馬,也從沒見過他參與觀賞思思哺乳的秀。俗語說得好:仗義每多屠狗輩。都是草根階層。若可以憑張嘴侃個勝負的話,倒不如以實際行動來定奪吧。

老鼠估計需時要兩天的時間才能避過兩派的狙擊手與滿布地雷的死亡分界線,這都是激進派落下的極端手段,不得人心啊!天亮就躲廢墟內休息,入夜再趕上剩下那半程的路。三人也決定若還活著的話,就參加楊夏老大那邊的路線,將會與愛港聯合陣線共存亡。

聽老鼠說他當解款車司機前是著名的特警反恐隊隊員,因為沈迷嫖妓而身子逐漸虛弱,最終被撤掉。後來遇上一和尚,也不知為甚麼跟了那名和尚去了和尚寺,而也不知為甚麼會當了十年的僧人。一枚誤中和尚寺的炸彈就此結束了他吃齋的好日子,之後就躲到地下城。

一眾野狼犬執行著思思無聲的指令,甘願當上戰時為人類衝在最前線的敢死隊,十多頭“無聲狗”組成的從容就義“狗肉炸彈”團,勇猛地撲向死亡分界線。

渡過那條死亡分界線上被地雷炸得血肉模糊的義犬們所殺出的血路,看到思思那笑容滿面的臉上流下黑色的眼淚。黑暗盡頭處那座小丘之巔,隱約看到一頭貌似首領的純種唐狗,搖著尾巴發出低迷的悲鳴。天亮前十分鐘左右,眾人抵達老鼠曾描述的破廟。思思突然說出兩個字

「Luck…kee!」

唐狗撲到思思面前嗅著她的脖子,然後瞄了坐思思身旁的我一眼後,又撲到我面前不客氣地用惡臭的舌幫我在大清早來了個免費洗臉的服務。老狗在背包拿出乾糧分給眾人,叫Lucky的唐狗當然也有牠豐富的一份早飯。老鼠則潛伏在地窖的出口處把風。我爬到他身旁送上牛肉三文治。他點了點頭,然後把腰際的水壺遞給我。壺中物竟是可燃燒的高鋅值伏特加酒。他對我展露他缺鈣的灰暗牙齒,然後一口噬掉半份三文治。三分醉加上連夜的趕路,躺在思思懷裡,在後腦觸到那軟軟的身體前,意識已經捨棄了主人,直飄九霄雲外,與行雲並駕齊驅。身旁那張天真純潔的笑容陪伴著我的靈魂,闖進天堂邁向地獄,在光茫與黑暗裡,在上帝面前魔鬼背後共存…。


曾聽父親說過他父親…等於是我祖父說是因為恐懼才能奮戰,才能強迫自己冷靜地避開死神的懷抱。聽說我祖父是已故的退伍飛虎隊,但他的兒子則是一個沒膽色沒出息,終日周旋在女人叢中的墮落青年。這麼巧我父親也是這樣評價他兒子我的。那是許多年前他生前對我的評語。一直以來我都是靠女人為生的墮落頹廢物。對不起,我是人。

藍墨水瀉一地,把老大楊夏那輛白色準備載著十六名先遣隊進入市區進行最後決戰的半履帶戰車的地板染成漂亮的藍。

大部份被激進派佔領的地區施以摧毀性的日以繼夜的炮轟與空襲,然後強渡海峽在屯門、鯉魚門、及赤柱大浪灣搶灘登陸,與島上愛港聯合陣線的殘餘部眾取得敵人資訊後,東西兩方面分別向中環核心進行大決戰的反攻。這是楊夏對我在他出發前兩小時所述說的大致計劃,老大只是一名海關的黑市撈家,甚麼也不是,他怎會知道那麼詳細的戰略企划案呢?幸好他最後補充了一句

「兵不厭詐!信者必死!哇哈哈!拜託老弟你把這個企划案大事宣揚一番,謝謝你啦!」

被安置到臨時的平房,竟然有一廳一房一廁,還有廚房與各大小法國名牌的平底鍋與圓底鍋。冰箱里塞滿鮮果蔬菜與肉類。老鼠臨別前把他收藏在褲管內的那柄史密夫威信點三八special塞到我手裡。露出他灰色牙齒展示一個被我認為是苦笑的笑容後,看到他揹著補給他那柄95式自動步槍和92式曲尺,消失在一望無際的黑暗裡。他與老狗老貓等人應該是作為探子的最前線人員吧,他仨熟悉地型與新界區各大小街道,巷戰必需要的重要棋子,配合戰略衛星即時全地形仔細的勘探,可將傷亡減至最低。

第7章:混沌中的遺憾

游擊戰是中國崛起的強項。這個放到桌面張揚跋扈是一種掩眼欺瞞之法?管他的呢!拿起鋼筆,沒有墨水,暫時性的發電機提供每戶50伏特的微弱電量,總比在地下蝸居的汽燈環保與衛生,對人體的損害也減少。白痴思思從隔壁的“難民”取了一瓶紅墨水,放到桌上。凌晨三點多的時候,有人拍門,在思潮起伏中放下紅墨水筆去開啓一道接下來讓我既驚又喜的門檻。阿秋站在我的面前。

「那瓶紅墨水是我用來蒙騙客人說我是處女的必需品!你還活著啊?那個智障的是你第幾個處女啊?賤男人!」

瞪著她腳上那雙曾發出扣人心弦的聲音的木屐,我無言以對,垂下頭彎下身恭請阿秋進屋吃宵夜。阿秋直接了當地說要吃就不如吃她,嚴肅的臉容又若無其事地化為邪惡賣春女的招牌標籤,像沒腰骨似的靠在門邊上。腦海浮現出那具冷艷手感異常的肉體。走進阿秋佈置成書蟲宅女的房間,在四堵牆上放滿各類型書籍的中央那張電動圓床上,書卷氣與肉體襲來的香氣。向她借了幾本巴爾扎克的書用來墊在她翹挺的臀部,依然靜如深海的不吭一聲,看到她半開眼瞪著天花那閃爍不定的鎢絲燈泡,好像與當下的事無任何直接關連。她如常冷漠地說

「那瓶紅墨水送給你。寫的那幾本小說里的女一號應該是我吧!」。

紅墨水染到稿紙上。血腥情色,潛在的暴力與軟弱無力的文字,出版商及市場在這個謊謬而混亂的時期,有商機便不擇手段。被稱為賤人的作家在理論與實際上都可以賺到包養阿秋和基本物質生活的費用。

逃離避難所,在黑暗戒嚴的探射燈下找到一家有名咖里魚丸的地下小店。內里一眾酒客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十多雙眼睛放射著異彩使勁地盯著老闆娘那魔鬼般的身材。叫了一瓶黑牌威,老闆娘雙眼放著生電地射著我。不是因為我長得英俊,而是在座那麼多位男士都沒有像我一坐下就叫了一整瓶的黑牌威士忌。隱約聽到沙啞女人的聲音在耳膜震蕩

「我就睡在閣樓處…」

老闆娘睡在閣樓跟我有甚麼關係。喝飽了一整肚子的大麥發酵出來的液體後,左搖右晃地走出門口。甚麼東西影響了視野我記不起了。 沙啞的女人呻吟聲。 閣樓是從地面舖里僭建出來,一層變一層半的格局。起床正想伸個懶腰之際,頭頂處叫天靈蓋的地方撞在一條橫樑上。再甦醒時已是黃昏,夕陽今天美得像死後的天堂,有雀鳥飛翔在閣樓窗外。摸了一下頭頂那塊腫起的瘤。四周寂靜,老闆娘人跡杳然。昨夜那發光的三點式泳裝像扔進垃圾箱被作家捏成一團的稿紙。

就在我失去意識,被女人像她手中的咖哩魚丸般任意搓揉狎弄與摧殘踐踏之際,小半島被光復了。隱約聽到一支好熟悉但怎也想不起的進行曲在廣播。晚上七時正,煙花會演在不遠的深北河起動。老鼠的身影在前面閃現。口裡咬著補給的G.I.煙。

「老狗和老貓去找賣春女慶祝,我是僧人只好抽煙慶祝一下。兄弟,有酒嗎?」

老狗的死因調查是:精盡人亡。老貓的死因:虛脫。兩名賣春女沒有被起訴,只是被判濫收費用,被嚴懲往後一個月內只可以打五折收費,即時生效。醉倒在我臨時避難所的老鼠臨睡前嘀咕著明晚開始搶灘登陸香港島。天剛亮,老大楊夏的聲音就傳進耳門。開門看到坐輪椅上剩下一條腿的老大嚼著草煙,一口咖啡色的牙齒暴露於晨曦蒙矓的陽光中。渾身酒氣。他說回來時誤踩死亡分界的地雷,幸好他反應如閃電般利落,即時像電影特技人的身手,腰馬合一地彈開兩米遠,保住了小命。兩名嬌嫩身材的美女穿著護士制服的誘惑,讓我視覺上產生了幻覺。羨慕老大即將被身後兩名美人合力抬上手術床,然後不用全身麻醉,拿著鉗子把他胯骨內的數十片碎片使勁地拔出來,那種幸福感到死也不能忘卻。活著比甚麼都重要,倘若像老狗老貓就甚麼都沒有了,怎也沒辦法接下去,想說甚麼想幹嘛都沒辦法了。連想也沒法想了。

當晚的天亮前,聽到愛港聯合陣線的正規廣播,說只花了九小時,就剷平了整個港島區任何一個可藏垢納污的暗角。天亮後那場連續下了七日七夜的暴雨,洗滌了有若百多年前一個荒蕪的海島,目前這島比百多年前還要難處理,政府發言人第一次在公開的新聞發佈會說需要大約一百到一百五十年的時間,才能重整當日的繁榮與穩定。

阿秋勾魂的眼神,加上渾身酒氣,把半醉男一手不由分說就拉進她的閨房。原來像沒人性沒反應什麼都好像與她無關,包括被男人佔有時一臉冷漠事不關己的秋姐姐,竟然主動地騎上戰馬一樣,策馬入林。她的騎術非常高超。幸好酒精幫助了我把本來的敏感度銳減至幾乎等於零。

被自己的呼嚕聲吵醒了。睜開眼看到秋姐姐那張木無表情,汗流一臉的騎在我上面騁馳。她避開我的視線,專注地毫無感情地,一身和衣和梳得整齊的髮型。她突然像死屍一般仆倒在我胸,喘著氣。

阿秋竟然會在這事上開腔說話:「阿弟……我來三次啦…你別等我回氣,請繼續把我幹掉吧……為了慶祝光復,為了我重新可以當回西區的區議員身份了啊!」

在接下來能自主的馬匹,蛻變成一匹野馬。十五分鐘的持續狂奔亂戮和瘋撬之下。阿秋原來是會發出驚人高分貝的女高音。音域之高貫穿牆壁直抵深圳福田區騰信總部頂層姓馬的耳膜裡。

李弟彈起身看著淫蕩的阿秋那張泛紅的臉:「誰…你到底是誰?」

一般男人會抱著老婆的肉體,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我呢……抱著冷感冰冷的阿秋那具還穿著旗袍的肉體,進入夢鄉。夢裡,我哭得像個初生嬰兒般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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