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efl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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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Haven团体个人成长故事--纪念恩师韦恩

老师韦恩于昨天去世,今年三月初他摔伤,康复过程又感染了肺炎。听闻消息泪如雨下。他是一位不可思议的人,温暖、智慧、慷慨,他的慈悲如海床,对人温柔而敏感。他曾是西雅图一家医院的院长,同时,也是加拿大海文学院的核心骨干老师。我的专业课大部分是他的带领。那些年学习中他带给我的影响是爱、力量,还有作为一位真正的人,如何活出自我关爱,又体恤他人,以及仁慈和智慧。

我在Haven受训那时他已经70多岁了,准备退休了,我是学员,也是课程招生方的组织者,应很多中国同学的要求,要邀请韦恩授课。第一次参与他带领长程的课是25天的“自我觉察”,而这也是我深度理解个人的一个旅程。

成为一个真实的人

恐惧是思想杀手 Fear is the mind killer

              By Frank Herbert

恐惧是一种小死亡

带来了完全的抹杀

我会面对我的恐惧

我会允许它擦身而过

在我之中通过我

同时,当它经过并离开我之后

我会转身看看恐惧的路径

在那,恐惧不在,没有任何留下

只有我,依然存在

那时候我极为重视的价值观就是他人如何看待我,我要做个好女人,还有成功女性的社会角色,这样的信念也让我很受苦,感情失败,身体也生病了。记得那时候团体有一位女士,她有一位在婚姻中的男朋友,由于个人经历的伤痛,很有共识性的我们互相不喜欢,起了冲突。我将内心自己抗拒的部分,那坏的客体-第三者和破坏家庭的女人,这样的角色隐晦地投射在她那里,而她也因为我组织过程中的一些细节对我表示不满。团体导师韦恩看出了我的哀怨,在征得对方同意下,我做了“苏维士火山”练习,这个练习就是二分钟之内全然地表达愤怒,让内心愤怒的火焰释放二分钟。在练习中我的好女孩的人设彻底崩塌,我像咆哮的母狮子般怒吼,二分钟时间到,我也停了下来。

大部分的人无法拥抱和全然体会自己的愤怒,就像开水壶中压抑的热水,慢慢的释放出热气,化为日日的怨怼情绪,弥漫在周边的人际关系,其实抱怨就是一份想连接他人的渴望,只是功能不良的被动攻击而已。那次练习,是我记忆中成年后第一次接触到内心的愤怒,在团体个案释放后,我哭得很厉害,是深深的悲伤,是觉得在团体中与她没有心与心的连接的悲伤,也是哀悼我生命中那些失联的亲密关系由爱转为彼此伤害的悲伤。

韦恩对人性的洞察,以及理解、共情和抱持,他对于人是可能发生改变和成长的,有坚定的信仰,他是一位真正的人本主义大家,那种同理、临在,没有一丝的压力性要改变学员,他就是在那里,带着他的爱。

那时我大约35岁,生命走到一个转化的关口,有一次个案,韦恩让助教拥抱着我,他和我做了一些核对,我那未被满足的渴望和失落。然后,他播放了Billy Joel《Just the way you are如其所是做自己》,他一遍遍的告诉我,你可以做自己,你是值得被爱的,我爱你本来的样子,此时此刻的样子,那温柔的一小时对于我是很大的疗愈。让我从外在索取爱,到自我疼惜和关爱。

课程中我几次陷入极大的情绪,悲伤、失落,那时候我也会质疑:陷入这样悲伤的沼泽地的意义是什么?我原来不上课也过得好好地,带着社会化的面具也挺成功的样子。后来逐渐体会到,趟过最幽暗的情绪沼泽地,才会生发出最真切的自我疼惜,那真切的自我同理心就是内在不生不灭的光芒,自我疼惜不是自怨自哀,而是在最绝望、孤独和最困难时也坚定的和自己在一起,永远不背弃自己、不自欺、对自己诚实。这种不背弃自我,就会跟自己产生一种亲密感,这种亲密感又会带来一种满足。因为在那里,有一个真实的自己可以深深的拥抱着你。自那之后,我也逐渐学会放下人格面具生活,面对生命的情绪沼泽地时,深深的呼吸,挺身向前,不退缩。因为那真实的自己在对岸迎接我。

这个过程,有一位老师的陪伴是如此重要,他允许你坠落其中,体验自己的痛苦,又不迷失和耽溺其中。我们拗哭地来到这个世界,不想面对生活的苦难,不想真正长大,不想投入这勇敢者的游戏旅程,因为不曾有一双手,一对深情的眼睛,和温暖的怀抱,告诉我们,犯错是可以的,哭泣是可以的。

今生有幸遇见韦恩,你的慈悲已经在我心中播下种子,开出自我疼惜的花朵。

臣服于生命,创造与自我负责

在另一个长程25天的“新视野-阶段三”的课程中,也发生了一个对于我个人内在转化的事件。冲突事件矛头指向主办方的我,记得我当时很恐慌,像做错事情的孩子,尝试辩解。我从小就害怕冲突,那感觉难受极了,我陷入了委屈、自我怀疑中。韦恩让我走到团体中间,用他温柔而深情的眼睛看着我,然后说,“我看见你很难过,很委屈,但是我也看到你为了团体课程可以成行,付出的所有努力,而且你做到了。是的,人们不理解,有意见,这就是身而为人的代价。“听到那一刻,我瞬间就崩溃了,他用温暖的怀抱搂着我,我就在那嚎啕大哭,我不记得哭了多久,也许几十分钟。团体的人默默的陪伴着。

而那哭泣,对于我来说是巨大的转化,几十年来,我努力、付出、去爱,其实,内在都还有一个婴孩式的声音:那就是我都这么好了,这么努力了,你们应该喜欢我,爱我。但生命的真相是,就是有人不喜欢,那时别人的权利,每个人都有权利按自己的方式生活,如果我始终在意他人,那我仍然活在他者评判的“牢笼”,我的情绪始终受制于他人如何看待我,仍然在乞讨爱与认可。

就像同学Yaha纪念老师说的一句话:

当你满眼热泪望着我时

我便走过孤独

跨过鸿沟。


这样的存在主义的老师,用他的生命在教导我做一个成熟的人,成熟意味着行动中没有期待,该做什么就去做,做完就放下,在这行动中,带着对“我存在在这里”的尊重,


如果说在“自我觉察阶段一”团体课程中,我学习和体会和穿越恐惧,那么“新视野阶段三”中我学习到的就是以一个大人的觉知和自我负责的去生活。当我们可以拥抱情绪的黑洞,直面内心的恐惧,带着对于本体的自尊、自爱去生活,仍然会引来身边的人的不理解,甚至攻击你,但那并不能阻止我们去爱。

“总有人应该做这件事,可是为什么要我做?”

是软弱的人不断回应的话语。

“总有人应该做这件事,所以为什么不让我来做?”

这是诚挚为人服务,并急切地面对危险任务的人的呐喊。

在这两句话之间,隔着好几个世纪的道德进化。

--安妮.贝赞特Annie Besant (作者备注:克里希那穆提的教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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