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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thrive in chaos

“丢都丢了”


我真的太能丢东西了。☂️

外交公寓附近太好散步了,安静,安全。我走过的路经过一间711,这是我每天都会逗留的地方,买一杯咖啡或者一袋椰奶。感谢它,让我一直觉得生活如常。

今天北京下了雨,让我想起了去年在上海,上海的雨太多了,因此我丢了数不尽的伞,由于太能丢伞有时候忘了带伞,就会想“也好,带了也要丢”。想来我真的太能丢东西了,我觉得我能保护好手机,耳机,电脑,就耗尽心力,真的顾不上其他的,经常都用 “丢都丢了”安慰自己。

我真的丢太多东西了!

“树”🌲

在上海经常一起见面的朋友是大学同学朴,她是朝鲜族,长得特别南韩,很会穿衣服,我们经常约在静安寺附近散步。她在这附近工作,我在普陀环球港,但路线很好很合适,而且静安寺有我最喜欢台湾人道面包,还有素食餐厅的八宝素鸭,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吃它的感觉,那种浮现在脑海当中的“素食这么好吃,人为什么还要吃肉呢”

我们一起吃完饭后就会拿着相机在周边拍城市景观。散步的时候她向我吐露了一个她的 unpopular opinion, 就是她觉得“上海的树太多了。”这的确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我觉得人都在赞叹上海的绿化真好,甚至在上海租房的标准都是是「要有至少一面看得见树的窗」;我觉得树是最健康、挺拔、温和、洁净的生命。树对我来说,是一个100%正面的象征,我的确是没想到,连这种优质偶像也会有黑粉。

和她聊完后我开始观察和回想居住过的城市里的树,竟然真的能看出一些门道。复兴中路的树整齐划一赏心悦目,人民广场的树就有点像在乱栽一通,Dupont Circle 的树提供大块色彩,几乎看不出谁是谁,要的就是把翠绿呼你一脸的气势,National Gallery of Art 的树则有一棵是一棵,北京外交公寓附近的树,则是笔挺,高昂,气势压人。看来,每棵都拥有自己的线条和气质,它们站立的位置也像时刻要有人过来拍照一样的精确。现在的我走在城市的道路上,多出了一个观察的维度,观察的结论也丰满了我对这个话题的认知,想到英文有个说法叫 gaining perspective,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城市🗺️

去年在上海去过一次书展,我买了一张海盗地图。因为太喜欢,把它放在了家里的居中位置。一般来说我们熟悉的地图都是以陆地为中心,我们徒手画地图也是习惯于先画欧亚大陆,北美南美,然后再加上几个大岛。海甚至不用画,是陆地之间的空隙。人因为生活在陆地上,所以很自然的,也是以陆地的角度看待地球的。但海盗是活在海上的人,所以他们画地图的时候,是以大西洋为中心的,印度洋和太平洋在两边,陆地是小小的点缀。在这张世界地图上甚至找不到中国,因为欧亚大陆是一块连成一大片的陆地,对于海盗没有意义,所以他们画完海的轮廓之后,竟然就这么草率地不管这块陆地的事儿了。我常看着这幅地图慨叹,人们看待世界的角度是多么的不同啊。

有次听播客聊到,说到在相机发明之前只有绘画,人们都在以透视法了解这个世界,因此人很自然地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其他一切都朝向自己聚拢——世界万象都是为观看者安排的,正如宇宙一度被认为是被上帝安排的,相机让「中心」消失,我们不过是机械的眼眸,摄取瞬间此刻的表象。相机也因此改变了绘画,新的流派被创造出来,旧的风格也有崭新角度得以延展。

“被闷在海底的人”🌊

这两天一直想起老友记里的 Joey (Matt Leblanc)在里面演自己,有点像马男波杰克里的主角,一个曾经有过辉煌时刻,但如今失意的中年男星。同类角色这么多,说明这也许是美国男人中年危机的一种典型表现。我想起之前参加一个活动,中二怪聊到她在美国做记者的时候,也有一个一切标签都指向精英、同时轮廓非常好看的男主播每天抱怨工作、抱怨孩子、回忆做战地记者时的峥嵘青春岁月、习惯性絮叨自己又老又丑没有人爱。有一次,当时的制片人对她说,我们电视台对这个主播来说有点 suffocating. 这个词的意思是,窒息,没气,让人快被闷死;好像需要立刻把头伸出水面,否则每一秒都是折磨。她说那是她第一次在现实场景中听到有人用这个词,但语言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如果这个词与它所形容的东西曾在某次精准地合上了,“咔哒”一声,你就永远都不会忘记它,这个词汇也从此就有了生命和情感。自此之后,每每听到这个词,总想起那个骄傲的、被闷在海底的人。

同时让我联想到,印象很深的是静安那里密密麻麻的写字楼,电梯里,街上,咖啡店,都是脖子上挂着门卡的上班族,他们看上去有在犬儒的环境里生活已久的怡然自得,有和我一样的面如土色,这倒是令人感到一丝安慰。我极度不喜欢这些上班族那种戴着 airpods 走在阳光里意气风发的样子,相比之下我更愿意怜爱那种看起来险些无法掌控自己生活的人。

我也经常觉得自己陷入深海。毕竟很多时候,“痛苦”是个太过锐利的形容,我们只是感到漫长的窒息而已。对于痛苦,我是一个敏捷的躲避者,而且即使偶尔没有躲过去,痛感也几乎总是指引我做出更正确的决定。窒息感却是几乎没有任何好处的,除非它足够难受和长久,能够转化成痛苦;或是我们终于有能力双脚下蹬,浮上海面,深深呼吸。在大众语境里,“我太难了”、“负能量”就是窒息;中年男人的失意也是窒息。我常和朋友们互相表达窒息感,“忙疯了”,“做不下去了”,“要黄了”,“快死了”,时间长了,我才意识到它是多么危险的一种话语体系。它听起来糟糕,但偏偏糟糕程度又没有那么严重;轻微而持久的“坏”,能在最深的程度腐蚀一个人。

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陷在里面,当别人问我最近怎样,“好难”和“做不下去”是一个最轻易说出口的答案,就像马男波杰克永远都能变着花样毫无磕绊地挖苦一切,因为那已经成为了他们语言体系的一部分,讽刺和自嘲因子占据了任何一句话从大脑中枢走向嘴唇的必经之路,你无法对这个拦截者视而不见,时间长了它就成了条件反射的一部分。但越是这样,改变越不可能发生。反倒是那些最终冲出水面的人,在蓄力时从来不发一言。

语言的确会潜移默化改变一个人的行为模式。当抱怨“难”没有难度的时候,这件事就奇迹般地果然变得越发困难了;它的内在逻辑是,抱怨永远浮在表层,它对任何东西的定义都经不起二次审视,于是它让人对周边环境的评判逐渐趋于模糊。理智敏锐的标准一旦消失,任何新的信息都只会被关注到阴暗的一面,事情就很难正向地推进下去。说“难”是一句废话,真正的问题应该是,和去年同期比起来,它在推进上更落后还是更进步了吗?换言之,是否在滚动中,获得了切实可见的成长?这样的成长,与入行差不多时长的人中,算稳健还是虚浮的?如果对情绪能准确评判和归因,它就有希望从情绪变成可解决的问题;比如,一旦这些答案都开始指向负面,那么离开这个环境几乎是唯一可行的选择。

所以我现在试着在做的事情是,当别人问我最近怎样、或是某件事进度如何时,我并不第一时间奔向那个容易的、悲观的、安全的答案。我试着以现下为基准思考或评判这件事,然后告诉他我是快乐或是痛苦、这件事问题重重或尚在控制之内、我是否又进入了自毁周期还是在尽量跳出循环。虽然这个二选一的两个选项都并不尽如人意,那我也应当选择体会痛苦而非窒息。

痛总是好的,痛感尺度明晰,甚至敏锐到能拥有一个从1到10的标准,窒息只会指向摇摆与迷茫。我如果不快乐,而且这种不快乐很难在合理的时间范围内自我消解,那么它就必须尽快转变成无可辩驳、无从忍受的痛苦;长期陷在无力的压抑状态不是一个可行的中间选项。这句话说来有点讽刺:我们应该拥有选择痛苦的权力。在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窒息的当下,我必须头破血流地冲出海面。

需要辛苦地劳作,但也不再“献祭自我”。娱乐,互联网,科技,金融,教育,新媒体……在飞速的行业里,有的人必须时刻high,时刻搭乘火箭。但我想,我就在我的“戒毒所”里休息,晃晃悠悠的走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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