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al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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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被知乎禁言,企图寻找当代鲁迅。14亿人哪,要找一段时间,尚未找到。

言起教育——逃不开的应试教育

看到这个话题,学生生涯的记忆又翻涌起来,当下就准备动手写点什么。然而又斟酌起来,再起笔已经过去两天。以下长文,满含牢骚,不想看可以直接跳到结尾几段,有个类似总结的内容。

我的学生生涯前半段在大陆江苏的某个县城,虽说是县城,但是比之二三线城市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我不是本地人,当年还有担心会不会高中被赶回户籍地读书,从这一点来看可以发现大陆的教育本身就已经不公平了。幸运的是,我那个时候已经可以本省学生就地高考了,便不再有这个问题,而外省的同学有些只能早早转学到户籍地。

尽管这个“高考”有种种的不公平,但是大多数大陆人只能叹息一声,“这已经是最公平的选拔方式了”。在上学时一直被告知江苏高考是“地狱难度”,这一点我想除了河南,没有几个省份的人可以质疑江苏高考的不公平。这其中的原因很多,有些是常人能想通的,有些是根本可笑地想不明白的。6,7年前江苏高校还划分了一大部分名额给西部省份,这是切切实实损害了江苏考生的利益,那时候全省都爆发了教育局抗议活动,不出意外地教育局前的路面“损坏”了,需要修。因为都是些背景,我就不多解释到底对江苏考生为什么不公平了,只能说这份不满一直延续到现在。


想到我的学习生涯,总是会想如果能回到过去,还愿意再来一次嘛?上学时我已经疯狂对自己暗示过,那些说好想再上一次中学的人太虚伪,他们根本不明白上学的痛苦。其实我的学习生涯痛苦嘛,谈不上,但是同样不想再来一次。我的整个学习生涯并不快乐,现在回想起来甚至都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回忆。没太多好朋友,家庭原因没办法发展出深远的友谊,放学就回家,从来没有什么放学活动,这让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独处,写写无聊的作业,偷偷玩玩魔兽。因为独处的时间比较多,想得也会比较多,在年纪不大的时候想通了很多事情。比如父母如果离婚怎么办,一个人太孤独怎么办,想通这两个问题之后,真的遇到了这种情况情绪也不会崩溃。

也是因为想得比较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看问题就更加反叛,其实也还好,用现在的网络词来说就是比较喜欢“杠”。年纪小的时候大多数都傻乎乎的,杠会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觉得你好厉害。哈哈,可能主要是我自己这么想吧。初二之前的我几乎是人人都喜欢乖宝宝,成绩也还不错,人也算聪明,我也享受这种感觉。后来发现有个特别的同学经常挑老师的刺,然后全班哄堂大笑,他成绩也还不错,老师也不能拿他怎样,我觉得有意思便有样学样。那时候我感觉非常好,既能和老师互动,还能调动班级氛围,能让大家开心的行为本身也是令人愉悦的。大多数老师也是能容忍这样的行为,但是这种让老师尴尬的行为不是每次都可以没有代价的,遇到新老师在互相不了解的时候这么做会让老师对我有意见。其实这些行为主要是为了吸引女生注意,初中的时候觉得学习成绩好的女生特别有魅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情窦初开的人做什么都不奇怪。

我学习也从来都是学到八分,好像从来没有拿过第一,三好学生之类的奖状也没碰过,不过依旧算是班级靠前的水平。初中是当地一般的公立中学,小学更惨,是一所都没加入全市小升初考试的民办小学,在初中开学的前两个礼拜我爸才意识到原来初中是要提前报名的。那时我爸突然急了,到处找关系希望能进一所公立中学,但是大多数不错的中学都已经过了报名阶段了,我那所小学的成绩大多数中学又不认,只能重新考一个入学考试。最后还是我说,我记得有一个学校,你知道嘛?结果问了一圈没人知道,而我知道这所学校的原因是前一年这所学校一个新疆学生用小刀捅死了一个学生。幸运的是确实有这么一所学校,而且找到关系去了这个学校,恰巧在开学前还有一个入学考试,我又稀里糊涂得压线一点点入了学,这一经历让我觉得学习靠父母是靠不住了。

这里可能倒叙了一下,不好意思,回归主题,其实回想起来初中时挑刺老师的行为有时是比较过的,很多老师能包容我我还是很感激的。不过再想想,这或许是因为我的成绩还不错,这么一想又觉得应试教育是悲哀的,一切都是看成绩。我是幸运的,但是不幸的才是多数。大多数同学学习并不理想,他们经常被老师批评,有些学习特别差的,老师干脆就放弃了。你会发现老师管得最多的是那些还有希望考上高中的学生,成绩好的和成绩差的老师们都不爱管。成绩好的学生自己有一套学习的方法,成绩差的怎么教都不会好。

可能性格如此,也可能挑刺老师习惯了,“杠”已经成为常态,这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不喜欢赞美别人,当然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不善赞美是整个教育的普遍问题。我经常要找别人话语中的毛病,年纪小的时候不会考虑这会不会伤害别人的感情,过分的时候甚至会刻意找一些都不算语病的毛病。好朋友会知道我没有恶意,不了解我的话会觉得我太消极,总是看到负面的事。这其中包括一些老师,这些老师会有意无意表现出他不喜欢我,但是我们的教育一直又告诉我们,老师是无私奉献的,不会因为私心区别对待学生。年少的我陷入了困惑,老师一面说自己是一视同仁,一面又展现他对某些学生的恶意,这十分得虚伪。我想了很久,认清了一个问题,老师也是人,他们有自己的好恶,绝对不是他们说得那么高尚。想通这个问题后,我对那些对我展现出恶意的老师同意也展现出厌恶,这么做的坏处就是那门课的成绩有所下滑。这样的经历非常多,如果这个老师我比较喜欢,那么我这门课的成绩就会相对好一些,相反亦如此。

上学逃不开要做作业,老师们通常不清楚自己布置的作业对学生的负担有多重,初中时我也一度认为作业就要做完,不能抄,抄作业是我十分厌恶的行为。一开始作业量还可以,随着学习的深入,作业的难道慢慢升高,作业量也变得多起来,很多时候回家作业能做到很晚。我的寒暑假作业从来没有完成过,因为我知道我的老师们根本不会去看这些,只不过父母一直催促做作业,才勉强去做一些。大陆学生理论上是没有时间干别的的,放学回家休息一下,吃个饭就做作业,有些一回家就做作业。放学都6点,6点半了,随便弄一下就很晚了,初中阶段10点前就要准备睡觉,所以实际上没有什么时间发展业余爱好。能有的碎片时间基本都用来打电脑游戏,毕竟那是最高效的娱乐活动,但是这是被严重限制的行为,只能偷偷玩。

按照这个时间学习,根本没有时间谈早恋的事情,不是说没有早恋,有,而且还不少,但是我没办法做到早恋不被发现,我的行为太规律了,早恋的话会被发现异常。我上学的时候一直认为学生就是应该早恋,为什么不能早恋,这不是人之常情嘛。但是就是不被允许,这种情况高中会好点,但是高中又是另一回事了。青少年虽然不懂爱情,但是那时候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任何时候都没有青少年时期那种爱情的真挚,为什么要阻止呢。因为会影响学习,一切都要为成绩让路。

上学的时候最初是对音乐,美术包括体育课这类课是非常喜欢的,但是再看看大学阶段的学生,丝毫看不到任何兴趣,不喜欢音乐,不喜欢美术,也不喜欢体育。毕竟是难得不用费力学习的那些文化课的时间,但是为什么到后期会无感呢。对我而言主要的原因就是你无法判断这节课到底会不会被某个老师侵占,为什么大陆人就不能有点契约精神呢,课程表上安排好的课也能随意改动。这样上课断断续续,艺术老师们也不知道要怎么教,所有的东西都是乱七八糟,开始的一点点兴趣都被磨灭了。这里又要批评大陆,不讲规矩是渗透到社会的方方面面的,你从小就体验各种各样的违约行为,长大以后还会觉得违约是件羞耻的事情嘛?

初升高我十分幸运地进了当地最好的高中,全省比这所学校好的很多,不过这已经是我能接触到的最好的高中了。之所以说幸运,我的成绩如果按照常理来说,是上不了重点中学的,但是教育局为了相对公平,为每个初中都分配了一个比例的名额,如果不这样,我们学校能考进这所高中的人可能就只有1,2个,竞争太大,一些好的初中的资源太好。分配了名额之后,我的学校可以有15名左右能进这所重点,我恰恰好压到这个标准,但貌似不是说我是全校第15名,而是有几个人填志愿失误了。关于这一项政策,我是受益人,我理应觉得很不错,当时也是很开心,但是这背后展现出教育资源的失衡是很严重的,这只是一种解决这一问题的下策。

初入高中,周围的同学层次又上了一个等级,毕竟是整个城市最优秀的一批人都汇聚到了这里,一度还因此自卑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担心老师会因为我不是本地人而区别对待,在被班主任训斥后给班主任写过信表达这个担忧,后来班主任比较负责人得跟我交流了一下,解决了我这一个疑惑。在这之前我本能地厌恶这个政治老师班主任,他实在太严肃了。高一的同学们家境都太好了,很明显能感觉到他们外漏的富二代气质,他们从不担心学习,张口闭口都是无关学习的事情,星巴克,美版iPhone4,HTC,各种干净的名鞋,印象十分深刻,钢琴十级的同学在音乐课上小露一手都让人羡慕,这些我都没有,太羡慕了有没有。那时候还有两三个台湾交换生同学,他们显然也是家境较为优渥的,让我感受了一把台湾人的个性,台湾人和大陆学生真是差非常多,有一个性格非常张扬的台湾学生为人处世明显就不像大陆学生那样有儒性,不过我和他相处并不愉快,感觉他非常轻视我。其实有钱人家的孩子性格都蛮张扬的,不管是大陆还是台湾的学生,我们内敛的学生都是家境一般的,没有资本张扬,混不进他们那个圈子,所以基本高二分班就不再和他们有联系了。但是我十分十分喜欢高一那个班级,那才是我想象中的青春,老师水平都很高,同学们也都很阳光活跃。比较遗憾的是分班考试一名只差与重点班无缘,那已经是我发挥很好的一次了,也只考了班级第四。

进入高二的理科班,女同学算比较多,也都挺漂亮的,这是我唯一觉得还不错的地方。高二之后经历了多次换老师,因为这个班的某些科目的成绩实在太差了,师资和高一那个班差了十万八千里。我知道很多人会说,学习应该是自己的事情,但是你真的不能否认大陆的学习就是和老师水平挂钩的。换了几次,其实根本没有解决所有问题,只不过把成绩拉了一些上来不至于垫底了。高二就已经开始面临高考了,所有新的内容都会在高二完结,但是我十分不满意我的各科老师,我认为如果按照高一那个师资,我完全可以考一个更高的分数。这时候的班主任是个水平极高的物理老师,我很喜欢,所以我的物理成绩非常好,高考也是A+水平,A+是全省top5%的水平了,我们班级的物理成绩整体也就仅此于那些重点班。这也造就了我大学稀里糊涂地报了一个物理专业,最后证明是个不太正确的选择,不过也没差了,就业和专业关系真的不是很大。

这一个阶段算是我人生的高光时刻了,我在高三的时候和数学老师直接闹翻,跟她达成协议让她不要再管我了,为什么?因为我没有按照她的要求把解题步骤写到她满意的程度。我做数学题向来就喜欢省略一些无聊的步骤,她一定要我写,我认为这是在侮辱数学这门课。所有人都死板地写步骤,这样能提高对数学的理解嘛?不过确确实实把整个班级的平均分提了上来,但是我想是因为她之前那个老师教的实在太差了,差到比前一名差20分的平均分,这是什么概念,我们班数学最好的学生到其他班可能连前5都进不了。改善这种情况被她拿来沾沾自喜,认为写清步骤是诀窍,不考虑每个学生都应该有不同的学习方式。我很少发火,这个老师让我出去,只因为我不服从她的指令,我当下就跟她吵了起来。后来一整年没有抬头看过她的黑板,完全靠自学剩下的内容,她也如约不怎么管我,我的数学成绩确实受到不少影响,不过我根本不在乎,我觉得我的水平绝对不止如此,事实证明高考我的数学还是考得不错的,有那年数学比较简单的原因,但是我确确实实考得不错。

我的语文成绩一向不是很好,唯独只有高一的语文老师让我的语文成绩有所改善,那时候对阅读理解和作文这两项很有兴趣。经历过高考的大陆人应该都知道,语文要想提高,主要就在这两项上做文章,基础的东西都差不多,唯独这两项是很难拿高分的。高一的语文老师有这个技巧让人对这两项内容产生兴趣,阅读理解有很多答案,不一定得分但是都很有道理,这个老师会让很多人去分享他的答案,所有人去思考这个答案的得分点。这很能调动人的积极性,包括作文也是一样,经常分享优秀作文。而高二之后的语文老师基本就属于应付事的那种,大多数教学内容由学生自己完成,考试的试卷基本就是对下答案,作文分享屈指可数。唯一有趣一点的就是他会分享自己抽烟的经历,一天2包烟,30一包,一天就是60,然后理科生思维就会算出一个月1800的抽烟费。我非常不喜欢这个语文老师,他没有对我有什么偏见,我只是认为他对于教学十分不负责任。举个例子,高一时期我的语文成绩还能考到110左右,最好还能考到120,满分160,其他省份可能不了解,江苏语文考上100都已经算不错的了。到了高二之后语文兴趣大降,发现怎么学都差不多,成绩也降低到及格线96分左右,最差能考到80分左右,这不是我一个人如此,整个班级都差不多。然而重点班的平均分还是能维持在120分左右,我们只能在90分多一点。这个差距肯定不单单是学生的问题,对于个人可能能说我没好好学习,可是整个班级语文都很差,最好的在全校也不拔尖。这个语文老师是我认为自己没能上985的主要原因,短板太严重了。最后高考已经算超常发挥,考上了100分,高三整个模考阶段都没几次上100的,最后也上了一所普通的211。

整个高中充斥着种种不满的情绪,老师水平的质疑,课余时间的压缩,一度压缩两周放一天,晚自习上到10点半,高考都照常自习,不断修改的日程表,最后只为多5分钟10分钟的上课时间,要知道我上高中之前,这所学校还是实行双休制的。当然有和喜欢的女同学种种过往,最后也没能在一起,和这位女同学的相处让我看到自己在感情方面的问题有多严重,我有多么不会与女生相处,尽管关系不错的女同学有很多,但是都不太可能发展成男女关系。

人生就是这么有意思,我算幸运嘛,我觉得还算幸运,在那样一个师资配合下,各种模考都只能摸本二线的基础下,我始终相信自己水平不在此,高考也算是达到了这个期许。即便如此,我还是认识到一个人的成就由各种外部条件组成,如果这个外部条件不合理,无论如何都难以突破某个上限。

就像当初我如果没有提到那个中学的名字,我就只能去一所又偏又差的初中,在那所中学分配最好高中的名额只有3个。那我又如何保证我能是这前三之一呢,这里有个插曲,我有个小学同学就是去了这所学校,她确确实实做到了这前三之一和我考进了同一所高中。如果我在高一分班的时候能再高个几分,进入到重点班,以我对自己的认知来看,上一所普通的985应该没有问题。再假设我是北京户口,那前面这些苛刻条件可能都不需要,因为北京学生的水平不可能比江苏更高了,但是清北却一半以上都是北京人,你去看看别人对与北京试卷的评价,对与他们上最高学府的难度,没有人做过对比,我觉得应该不会比江苏考211难了。当然见仁见智,不同意的人也有他的道理。北京户口可以轻松进清北,而南京户口却难以进南大,难度比外省还要大。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但又十分不幸,我认为这一系列的不公无论如何都是影响到我的一生了。中国大陆人经常有一个逻辑,你的不幸只不过是你不够努力,但是我原本可以不那么努力就可以过得不错,为什么非要努力呢,不努力在中国就不配活下去,只配做些底层的工作,拿着3000左右的薪资?所以我同样认为自己是不幸的,我要为所有不幸的人说话,没有人应该被人轻视,连教育资源都分配如此不公,人要怎么摆脱混沌的处境。是啊,美国也很难阶级跃迁,但是别人不跃迁也能过得很舒服,很像个人,死了一个黑人,爆发游行是因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嘛。中国可以嘛,中国人只能祈求当政者的施舍,有钱如马云也只能为当政者做牛做马,宣扬福报996。优秀的企业家都不去遵守劳动法,毕竟狼多肉少,你不干有别人干,如此能发展出什么样的企业文化。

在中国,我认为想跃迁阶级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从政,做个小小的贪官,另一种是创业,做一个小小的奸商。这些和应试教育关系不大,从政从商的人高学历的人也没几个,近几年这个比例可能有所上升,但是整个氛围还是透露着一种读书无用的味道。但是你能逃脱应试教育嘛,并不能,当初开放的红利早已被这些人瓜分干净,甚至还用房价压榨着年青一代的剩余价值,不接受应试教育,面对你的就是回家种田。我的下一代呢,要接着走这一条路嘛?

或许没有下一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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