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zelmoriri
Hazelmori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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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皮泥的自白


本来这个冬天几乎就快过去。接到你的一通电话,我又不好受了。


到底还是孝顺和远走本就不会成立联系的荒谬论道,我的远走尽管已经千千万万遍告诉予你,还是不被理解,你的话语中似乎从未预设到我的离开,因此你看起来毫无办法,除了打一通电话再而三的强调我的冷漠和无情。


我将话说得多狠多绝对,就是为了断了你让我回乡的念想,这时候你假装接受,然后用事业编制当作你灵魂的寄托又加压在我身上,我们这一代还是这样,只要没能彻底放弃这片国土,就逃不开这座能载满父母所有希冀飘散到任何一处藏身之地的房屋,你说这才是家。


难道不可笑吗?你要这样介入到我的现在未来,又试图让我变成另一个你,再介入未来子女的一生,家是这样传续的吗?甚至超过了房屋的数十年产权,用这样多次的教诲来抵过高额的房价,那我们为什么还在奋斗,如果这些努力比不过一张考卷,比不过一个单位中的称呼,干脆就让你的教诲同人民币等额兑换,在我的户头下边念叨出我的高楼和我的大厦。


你发现单方面恶意造出我的未来已经不足以恐吓到我,便开始攻击我最脆弱的依赖,要说这多恶毒,我从没在你或是父亲身上获得到的安全感,被你反复警告,你啧啧两声说这是温馨的提示,让我不要不听,将来怪罪于你。


我多被破坏,多受损伤,我在远走后不断自我修复自己的不完整,你又这样敲击我鲜弱的安全域,反正我又被你打回到你的身边了,我的敏感和不信任又被翻出来,我听完你的电话就止不住地发抖,过了将近12小时,我仍觉得自己在发抖,是我的神经在被你醉酒后的真心话撕扯,它们不单纯因为委屈和荒唐而发怵,我说不清,就像我对你的感情那样说不清,总之我觉得自己还在发抖。


过分沉浸在苦情的戏码里或许是你最真心的部分,比方说我是不孝的,说我是冷血的,说我不同你那些姐妹的子女一样,留在你身边,或是用不停的问候假装自己还留在你身边。我有柔情,有感恩的心,但这些不干扰我在精神层面始终笃信自己是一个不自由的自由人。我在这样的伤害下成长,或许你们觉得给我的足够多,我看起来确实足够无忧幸福,应该同样让你们感受到我的知足和安乐。我能够理解你们,可是这种理解就像你能换位感受到任何一个同样处境下说话者的感情那样,这时候我们所感受到的并不等于我们本身作为的源动力。


这不是我多余的托词,我只是不愿意成为你的许愿树,从小你总会说希望我变成你某个朋友优秀的孩子,问我为什么不能像ta们一样,我明明可以更努力,我明明可以更出色,我明明可以为你争光,我觉得自己好像一块任你捏塑的橡皮泥,我有自己的颜色,我很独特,可是我却很难再有固定的形状,我变成一个碗,变成一个饺子,变成一个圆球,都是你亲手捏塑的。你不用过分替我操心,因为我是这样的柔软,我很独特,我能知道自己的颜色,我自己做主一些事,然后你只需要不停诉说你的愿望,总会有帮手将我捏作各种样式,可能是这个社会,可能是时间,我觉得还是道德因素比较多一些,我被压得死死的。


然后我索性什么都不留,我就着这个圆球般的橡皮泥身体,丢掉曾经的资格证,丢掉自强向上的心,丢掉过去所有的自己,我像新生一样远走,想重新开始,我不要忘记自己的颜色,不要被你的帮手捏塑成型。在这里我已经有了一个家,我没有一个靠血缘联系的人,这些朋友、爱人、宠儿,与我更亲近,我能够安心,能够信任,我觉得自己日渐强健,可是我忘了丢掉手机,那个装住所有血缘的手机。每次听完你醉酒后的来电,我都好希望科技不要再这样进步,不要再这样便利,便利到我不管在哪个角落,只要我贪心玩乐,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会越来越轻易被你抓到,被你抓去诉说苦衷,你不会等到清醒后才能联系上我,当下立刻你就能再次伤害我,虽然不仅仅是你。


我拜托佛祖的事有许多,我也有很多愿望,但我不会喋喋不休的反复,重复到非实现不可,我不会怪罪任何一次愿望的落空,我也好想拜托你这样,拜托你坚强,拜托你不要再将我从这么几百公里的距离通过手机的声音频率就将我抓回去,我不乐意,不求你知道我受到的伤害,只是不想你再重新勾起我记忆深处那些让我不敢再亲近与你的回忆。


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我们都决定再等一等,就是因为担心你们无法承受,着急跳脚之后胡乱怪罪,我这样多虑,为什么不被你看到,不被你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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