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光閣
走光閣

不能停止地言说

疫情之下,语言经受的政治暴行

也许在今后的许多时刻,我们都在饱受这次疫情之下——语言危机的后果。我们时代的混乱步调和政治暴行已经使人性逃避到了洞穴,或许是沉默的洞穴,又或者是通往洞穴中一个方向的脚印,使照亮人的心镜破碎、模糊。要谈论言语所受之暴行,我们必须从第三帝国中寻找模样。比如“惩罚性袭击”这个颇具专制主义的词,比如“国家庆典”体现的个人崇拜,它仍代表一种语义的膨胀——L'etat c'est moi(国家即我),第三帝国语言的贫瘠如洗在于人们不得不向领袖看齐,它处在自我审查的机制中,完全不服务于人性,或者说只服务于人性的某一面。第三帝国的语言只听从意志,呼风唤雨的意志只源于一个人。纵使你有千言万语,语言在已经死去。卡夫卡用精确的寓言传递了千万人的宿命——我们将变成虫、官僚话语在“畜群”中司空见惯、刑具是印刷机,语言会堕落,会为暴行服务,莽荒肆虐,对暴行我们所匮乏的就是语言。语言带来了野蛮的文明,发狂的文明,混乱的文明,带来了非人道,同时还宽恕了非人道,如果数字极权彻底败坏了言说的机会,剥夺了任何诋毁和讽刺的机会 ,那么在此暴行之下,自然可以停止言说,自然可以选择沉默。

语言贫瘠是第三帝国语言的最大特征,克莱普勒在《第三帝国的语言》中说出了语言贫瘠的真相——公共领域霸占了个人领域。语言腐败在于语义的腐败,腐败语言把它的观照投射到无止尽的黑洞,无内容的虚空,用看似贴切实则败坏的言词宣于世人。比如“江山娇”案例下的国家主义偶像化,又比如妖魔化外国抗疫实则是癫狂的民族主义,又如扼杀公众讨论空间,用信息恐怖主义为信息僭主政治作屠刀。偶像化语言的糟糕模式正在侵害年轻人的心智,它以其无公害,易学习为特征广泛的泛滥在各大网络评论,这种易被习得的粗暴语言会使人封闭在固定的意识形态下,被轻易利用或残忍抛弃。正如希特勒会找中学生当冲锋队,也如毛泽东会号召中学生当红卫兵。偶像化叙事带来了很多低智话语——以“抄作业”为典型,总的言说逻辑可以演绎为不管看到什么,需要“课代表”,因为信息量很大,所以要“等人划重点”,最后就“抄作业”,这样的语言完全是贫瘠的,这不是词汇量缺乏,这是一种语境模式的滥用,除了侵害人脑的说话系统外别无用处。其次是癫狂民族主义的话术,这更不胜枚举,在这个国家永远不缺的就是民族主义,最近一例即是外国人永居条例,因其而滥觞的各类癫挛之语覆盖了各个社会行为领域,有借女权之名行种族歧视之实的,有学古语唱阴尸的魍魉之辈,还有附骥千里意欲作乱的宵小口舌,在疫情的大背景下,人的多面性在这片土地总是会以不同样的方式展露无遗。

我们每一代人活下去都是因为相信人,人这个高贵,可以维护语言真相,干净的人。我们的语言遭到暴行,我们当然于非人道划清界限,这是我们人性的标志,沉默也是反抗的一种抉择。荷尔德林沉默,一疯就是36年,兰波沉默,用行为去践行地狱。沉默是语言衍生的遗产,沉默是死后剖开自我的一种救赎,是反抗另一番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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