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子
凪子

沒有貓的貓奴

我不小心就殺了自己

幾年前,午夜留下的、非常粗糙的一篇文章。甚至說不上是創造,僅僅只是將難以宣洩的情緒試圖編織成文字罷了,或許成為粗製濫造的布料要比四散的線要好。

那天,開學前夕,我依舊拿著手機,盯著屏幕上的動畫。


我喜歡故事,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因為方便吧,我變得特別喜歡日本的動畫和漫畫。


啊,扯遠了。總之,在如其他日子般平凡的那一天,我滴下了許久未現身的悲傷的淚。


為什麼呢?是啊,是為什麼呢?我反覆問著自己。


說來好笑,促使感情回到我身體裡的,竟然是一首在小學時期風靡一時的長篇動畫裡,其中一首片尾曲。


記得它的歌詞是那麼的充滿友善、溫和,和溫暖,但不知怎麼的,那種心裡某一個開關從off轉成on的聲音,竟然就這麼響起了。


上一次這樣嚎啕大哭是什麼時候呢?好像是國中時期和朋友鬧不快的那時吧。那之後,我藏著自己已度過的短暫光陰歷史,卻不小心連重要的感情都下意識地用水泥包裹起來,沉到心海深處去了。



說起來,那件事好像並非唯一的原因呢。記得自我有記憶以來,沒有一晚是依偎著雙親兩人安心的睡著的。他們,現在已經多少年沒談話了呢?


他們好像說過,是因為有我和兩個哥哥,所以這個地方才會持續存在著。但現在,哥哥們都離家了啊。聰明的大哥去了台北,有著纖細感情的二哥也離開家裡,去了台南。


又一個壓抑著的夜;又一天我畏懼的日子;又要待在並非一個圓的關係裡。


以眼淚潰堤的那一天為起點,我一連持續了不知道有多久,總是不留餘地地使用淚腺。



開學到了。早起的前一天,我躺在床上哭著,苦惱著隔天要如何度過,要怎麼控制住無止境的淚,因為我竟然沒有辦法忍住,連一點點都沒有辦法,就像是個只會哭鬧的嬰兒一樣。


我好像發了很多現實動態在Instagram上吧,即使我沒有詳細向任何一個朋友訴說我的狀況,看到動態的人應該也都能明白,我並沒有處於一個很好的狀態。


當天我戴著口罩到了學校,我認為那或許能夠幫助我抑制自己。一個同學問了我的狀況,我嚇得將自己的慌張表露在外。



好希望有人陪我啊,只要陪著我就好。


我曾經向人訴苦過多次,但似乎因為自己的自私和高傲,以及人與人之間無法真正存在的互相理解,我總是自顧自的期待和失望。


一個人的時候,腦子裡總是充斥著各種想法。我覺得我真是個傻子,想那麼多,只藏在心裡,有什麼用呢?


不想讓別人擔心?其實都只是藉口罷了。我想,當我又忍不住發了帶著負面言語的動態時,我就已經讓人擔心了,那我還口口聲聲稱自己沒事幹嘛呢?我從來就不只是低潮期而已。


我認為我好自私。


其實,我的心裡還是很想和人訴說我的黑暗,但每當我一這麼做,又會陷入循環中。


我好希望有人能聽我說話,不用回答我也不用開導我,畢竟啊,我也想了很多了。


看吧,我很自私。


我只考慮自己,只考慮著如何迎合他人,如此一來,就不會有壞事發生,我就會輕鬆許多。



寫到這,突然想起了有關家人的一些事。


我的父親是一個很愛面子的人,也非常地大男人主義,生氣起來是用理性包裝著失控的感性的。父親從不體罰,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句如同毒藥或是兵器的話語。


「妳以後不要當我的女兒了!」 這種心臟被狠狠撕裂的感覺,好痛。


父親說出那些話從不是真心的,我知道他很愛我,但他卻不知道,我好痛。


今天,我也如同過去幾年一樣,害怕著和他有過長的對話,害怕我好不容易粉飾的傷疤,又會裂開。


我們之間總是有著看不見的牆,在這樣子交流少的日子裡,我不會輕易冒犯他。


我想我並沒有討厭父親,或許我也是愛他的,我看到他一個人吃著自己買回來的僅有一份飯,而自己享用著母親煮的晚餐時,我也會不開心,但我真的害怕他。


為什麼父親和母親會成為這樣不和睦的關係呢?看著這篇文的你,一定多少會好奇吧?


我至今仍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因為他們兩人總說著不一樣的證詞。


所以母親不忠嗎?父親誤會一切嗎?


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大哥受不了這樣的情況,嚴肅地問我們要不要打給婦幼保護專線,而二哥不想面對這樣的事,一個人躲著哭泣。


到底發生什麼了?我該怎麼辦才好?


我什麼都不懂啊,為什麼我們隔天到了學校還得好好地讀書,假裝我們生活在幸福的家庭裡呢?


我愛我的家,也恨我的家。



時間線來到國小。六年中,發生了好多事情。比方說,奶奶、舅舅和外公的逝世;我認識了未來不會成為好學生的朋友;我成為了一個不會用對等方式與朋友交往的孩子,一個只管迎合人的女孩。


國中生,就像前面有說到,我和那時的朋友幾人間出現了芥蒂,因為我那時仍是個不懂得該如何交朋友的孩子,總天真的認為事情會照著我的想像發展。


那樣小孩子般的「絕交」二字引發了眼淚的潰堤。所以自那以後,我便以一種不裸露自己的方式與人交往,甚至藏起了感情,直到我再次學會哭泣的那一天。


我以為隨著感情的回歸,我能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但誰能想到我沒有辦法好好控制它,我實在封鎖它太久了,我只能把其中最悲傷、最痛苦、最糟糕的感情放大再放大,放大到我不能承受,再繼續增強它。


小時候的我曾經想著,這樣的我,不如死了算了,反正在這個巨大的世界機械中,我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廢物零件的。


我拿著一把剪刀,對著自己的心臟,看著抖著的手,才知道我有多麼地膽小,多麼地怕痛。


『我真的是廢物啊』我那麼想著。


我以為這樣子的想法會隨著年齡增長而消失,但事實證明,它只會越來越強烈,我不會想開。


有時候愣著愣著,我就開始思考自殺的方式,想著真想借那本名為«完全自殺手冊»的書來看(不過聽說那其實算是本勸世的書),好想要跟太宰治聊聊他是如何寫出«人間失格»的啊。


我好可恥,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做不好。我好自私,永遠都只考慮自己。我是人渣,盡做壞事。我好愚蠢,笨得無藥可救。我是敗類,存在於世界上,就如同廢物一樣沒用。我好無能,就連了解自己的生命都沒能做到。我好病態,看著那些自殘的孩子們,我竟然由衷地佩服他們。我好扭曲,不像個健康的人類,也不像個生病的人類。


我很堅強、很樂觀、很驕傲嗎?是啊,但過度自卑也是我的一部分。


有時候,我好想哭,但我哭不出來;其他時候,我不想哭,卻哭得停不下來。


我明白其實自己生活的環境也不差,雖然沒有完美的家庭,但有愛我的雙親和可靠的兩個哥哥的,也吃得飽、穿得暖。比起很多可憐的孩子,我該是很幸福了。


雖然筆下這麼寫著,但我親身所經歷的,也只有我的人生而已,是我的歷史造就了我悲觀與樂觀,這些都不是別人強加給我的。


事實上,執筆的此刻,我該是為明天的考試及作業做準備才對,但我深諳此理卻依然拋開那些,自顧自的在這麼糟的時間點寫著自己的故事。


我還沒死,大概也還不會死,畢竟我是那麼的懦弱。


我懷疑過我是否得了憂鬱症,但我沒有去就診。我大概是生病了,雖然這麼說,卻不覺得自己是患了憂鬱症,因為我認為他們比我更需要我認為我需要的東西。


現在的我,竟然會聽歌聽到哭、讀書和看電影看到哭,這是我以前從沒想過的。我不知道人的淚腺可以分泌出如此大量的液體,不過我還真是為那些也流不停的鼻涕感到困擾。


我越來越懶散了,當初剛進文藻時,是那麼的認真及保有熱忱,但看看現在的我,一點打擊就能擊潰我,總是不務正事,取悅自己的心情,逃避現實。


有一段時間,我一直把「好想死」這三個字藏在心裡,即使想要嘔吐,也沒有說出來過,因為我覺得好像我也說出來,我就會真的死去一樣。不過有一天,我卻不小心哭著脫口而出,那時候我赫然發現,物理上,人也可以不容易死。


真是可笑,我那麼努力的阻止,卻發現我所阻止的,也不過只是那樣罷了。


爸爸、媽媽,兩個哥哥和阿嬤,還有我所有的親戚朋友們,你們會記得我嗎?還是你們只會記得總是偽裝自己的我?



在文藻的三年中,我參加過三次文藻文學獎,每一次都是寫新詩,而目前已知得獎的只有第一首。評審老師認為我寫的是愛情,但連雙親愛情都沒見過的我,對其可以說是一無所知。連和從前朋友鬧著說的初戀,都只是跟流行罷了。


每一次寫著這樣暴露自己內心的詩時,我總是害怕被發現,怕他們看完便叫我去做心理輔導,怕他們對我抱有與他人不相同的看法。但另一方面,我卻又希望可以被發現,希望可以得到幫助,可以有人理解。


啊……我覺得好累了啊……


「妳感覺一直都是平平的,不會像我一樣突然情緒很高昂,或是很down」……我並不是這樣的人呢。我點了點頭,但這個動作並不是表示同意,單單只是表達我有在聽。


或許我曾經真的是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心中的波瀾都不會又太大的起伏,但現在想想,我只是強制在波瀾的平面上加裝了一片透明玻璃罷了。這樣我就不會再難過,這樣我就能逃離一切。只要感受不到,就會像是從沒發生過一樣,我就不用真正去面對了。


那樣的日子裡,有時我也會想念哭泣的感覺,想念發自內心產生的情感,但現在我卻好想再次回到那樣的自己。


一旦曾壓抑著的情感衝破了無形的防線,就覆水難收。好煩躁啊。


至少,一旦回到那樣的自己,我就還可以假裝沒事,繼續走下去,而非像現在這樣,滯步不前。


好累啊,每晚都想著好多事情睡著,總是對自己感到失望,覺得自己很失敗,時間未來令人畏懼,和人交流也令我恐懼不已。


其實,你知道嗎?我平日晚上那麼晚睡,是因為我覺得如果早睡的話,就太浪費時間了,好比說我花費了那麼多時間在寫這東西一樣。我覺得如果今天結束了,就代表我又無所事事的過了一天,既然這樣,我想要在最後幾個小時裡挽回點什麼。


我沒有失眠,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反而是在假日時,我能夠早早地就寢,因為那時候的我,心中沒有重擔。


我覺得好疲憊,從生理一直到心理都是。現在的我,一點點小事就能輕而易舉地將我擊潰,整個人就像玻璃一樣,甚至比玻璃還易碎。


我開始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自己,開始厭惡自己,憎恨自己。有時候我會突然有一種感覺,覺得自己的靈魂佔據了名為「我」的容器,而且正在踐踏她,我不應該這麼做才對。


我好奇著,我到底有什麼資格能控制這副身軀?隨意侵占並破壞她,不應該是件正確的事對吧?


這樣的想法讓我覺得自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讓我成為像我那首新詩裡寫的一樣的存在,「會呼吸的肉塊」。


我討厭別人叫我不要想太多,如果身為一個人(雖然我上面才剛剛那樣比喻自己)卻不去思考的話,那這樣還能算是個人嗎?


我喜歡的某部電影裡頭,有一本為了製作電影而虛構的書,那本書中有一句話,看過一次後我便沒有辦法忘了它,「痛苦要我們感受它」。


是啊,我的確不該逃避我那些負面的情緒。不去感受就沒有傷害,但這樣就能真正保護自己嗎?我現在覺得,那只是在無視身上一道道的傷痕罷了,就像是在使用藥物來催眠自己一樣。


既然如此,我也想要好好面對發生在這個世上的一切,但越是努力去面對,就越是感到無力,越是覺得自己無能。


痛苦啊,我很抱歉我很難全然接受你。你讓我同情,也讓我悲傷,你是我的一部分,我卻很抱歉,沒有辦法完全地接納你。


我常常處在一個自卑的狀態,常常每一分每一秒,甚至是和朋友談話聊天的時候,都在想著「啊—怎麼辦,還是好想死」。


我認為這份心情不該讓任何人知道,但現在,我竟然正讓你閱讀著這東西,這個我隨意並自私地製造的產物。


自從這樣的情緒越發強烈和鮮明後,看著其他人,我總是我忍不住去想,在那個人的內心中,是不是有某一角也是正在慫恿這他去做些傻事,或是他的背後,是否也藏著一些悲傷故事。


我想大概很多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吧,不管那些故事是大是小。



寫著寫著,我又想起我的家庭。因為自我有記憶以來,父母親總是在爭吵,所以我自然而然地認為,大家的家庭都是像我家這樣子的。隨著年齡增長,我發覺我錯了,世界上的家庭,可能都有本難念的經,但似乎父母親完全不交流的家庭,在我身邊卻佔少數。


為什麼那麼幸福啊?不,不能這麼說,因為我也不是那麼悲慘,世上總是有比我更悲慘的人存在,我已經很幸福了。


話雖如此,我還是醜惡地羨慕著。我也好想要大家一起出遊,一起吃晚餐,一起聊天,一起分享每一天,一起做好多好多的事,一起毫無保留。但我們沒那麼做。甚至最後一次出去玩時,他們還是吵架了。


啊啊,多想在充滿愛的環境裡長大,成為一個充滿愛的女孩子,然後再和他人建立充滿愛的關係。


可惜我的生活不是童話,現實總是在我幻想時硬生生砸在我臉上,在我胡思亂想時加深我的惆悵。


我尋求主過(畢竟是基督教的我),但我漸漸和祂疏遠了,而這是我主動的。恐怕是我的信仰還不夠堅定吧,我已經好久,沒有找祂說說話,也沒有聽祂的話了。



我現在想要靜一靜,了解自己、和自己相處、接納自己。希望過了這還未有結束徵兆的狀態後,我可以好好的去親近神、渴慕神。


我的故事,還沒有完全寫完,但我想,這一篇,就先差不多到這吧,也夠長了。


其他的,要是我不會連創作都懶的話,之後我大概會再加上新的篇幅。


能夠活著,是件難能可貴的事,我想要好好珍惜,雖然如今我越來越做不到了,但我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現在的我,願望是能夠得到甜美的夢,沉浸於舒服的睡眠中。


我想休息一陣子,待醒來之時,再和萬物和好。


但我不小心就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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