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1

你怎么叫一个人监视他自己？让一个克格勃跟踪另一个克格勃，让一个讨债人找自己收债，腐败层出不穷。所以你明知故问，到底要装到什么程度？你想在哪一层循环的时候插入一句微不足道的谎言，从而终结这个递归结构下无限迭代的二叉树？你知道一个谎言远远不够，你得动态规划，得撒M*N个谎，每个谎会被你自己调用O(e^x)次，这样，你就能在线性的复杂度下解决你所有的问题。你不会再有痛苦，可以每天打开窗户呼吸混合着朝露的雾霭；你可以变成一只飞鸟，不再依靠满目青空的双眼，而凭借着染色体里命定的磁场指南。你把所有过去当作一场梦，你就能原谅自己。你就是那个疫病携带者，从开罗出发，在威尼斯城外的亚得里亚海上隔离的四十天里，你瑟瑟发抖，苦苦支撑，两排牙齿相互敲打，你发黑的额头留下细密的汗珠，你祈求得救，告诉自己要坚强，你向上帝求救，上帝也看着你，祂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的抱着你，感受着你受到的痛苦，为你流下咸涩的泪，你知道，没有比这更令人动容的爱了。

你喜欢秋天吗？或许你喜欢，但你从来不说，你觉得没那么喜欢，到底是没多么喜欢？没到想让你说喜欢的地步，那你喜欢哪个季节？哪个季节能让你说喜欢？你低着头，不说话，你不敢说自己什么季节也不喜欢，你知道春天送别冬天时你高兴，因为不再需要围巾和手套，你讨厌围巾和手套；你知道秋天送别夏天时你高兴，因为不再需要空调，你讨厌热。可你为什么不说你喜欢，喜欢秋天，或者喜欢春天，你低着头，你想说没那么喜欢，你害怕喜欢变成你的一个特点，有人懂你了，每当春天来临时会和你通电话，告诉你“你最喜欢的春天来了”。你会觉得尴尬，觉得自己仿佛骗了对方，因为春天也好，秋天也好，你并不会为这些季节的到来感到开心，你日复一日地度过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和你缺乏联系，这些总结性的喜悦拆散在年复一年的时间里，你早已找不到那些能沉淀下来的喜悦。你脱下手套，已经不冷了，你知道春天又要来临了，你需要渐渐褪去围巾和帽子，为了留长发，你得用帽子遮住头，这个理由不适合春天，或许你现在可以正大光明的说出你不喜欢春天了，四季周而复始，你继续在这片广场上散步，看着母亲抱着孩子，孩子抱着玩具，你突然想说自己喜欢秋天了，因为现在你觉得难受。

你又开始耍花招了，你开始写你自己，仿佛是想从一只纠缠不休的梦魇中靠自己醒来。你用了三年的时间才意识到只有从第二人称的角度描述才能解决这个问题：迭代是一个等式，是f(x)=x，你是x，第二人称就是f(x)，作为一个做题家，你想解这个泛函，你算啊算，却发现你什么也得不到，你懊悔你苦恼，你失去了一切赖以生存的根基，无论你在纸上写下什么帮你解题的假设，一个新的谎言都已经跃跃欲试。现在，你明白了，你僭越了，你想成为一个作者，再成为一个读者，再继续成为一个作者，如此反复，得到最唯美的杰作。你幻想逮捕你自己，你想收你自己欠的债，你猜测这是一条痛苦的旅程但终点清晰可见。可你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抓不住自己的后背，自己的锁关不住自己的钥匙。原来你并不是一个求真的人，你只是害怕被看见，你害怕你生命中的缺憾在你自己申し訳ございません之前被其他人先看见。你是不信任别人吗？还是曾经因此受过伤害？你的过去一篇漆黑，想必是连你也忘得一干二净了，记忆是存储在神经细胞间的突触结构，但也许有些结构并不可回忆，而是永远地改变了你脑海中的电脉冲方向，永永远远地改变了你的思维方式，永永远远地改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