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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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妇,母语一般,其他语言更一般,但这些都没有能阻挡我对各种语言和文字的热爱,哪怕是看看也好。

瑞典电影简史之类型片(二)——剧情片

(编辑过)

戏剧中有种分类叫情节剧(melodrama),通常被定义为具有感性和/或惊险情节但整体架构较为简单的戏剧。十九世纪,情节剧在欧洲各大城市取得了突破性的发展,这类戏剧以激动人心的故事见长,不需要观众动脑筋,因而颇受欢迎。电影出现后,自然也继承和采用了这种形式,由于其技术的不断更新,这类以故事情节为主,其他皆等而次之的影片有了一个名称——剧情片(drama film),直到今天,它一直在各种电影类型中占据一席之地。

剧情片在瑞典进入主流是在20世纪30-40年代,尤其是主打浪漫的剧情电影。带动剧情片发展最主要的导演便是古斯塔夫·莫兰德(Gustaf Molander,1888-1973)他是编剧出身,因此对故事的戏剧化非常有心得,在为松斯特多姆和斯蒂勒写剧本时就已经有了偏重剧情的个人特色。燃烧的房屋、危险的冰裂和刺激的漂流等等都他喜欢放在剧本里的元素。

莫兰德出生在当时俄国统治下的芬兰,后来随父亲来瑞典,并在剧团和剧院工作。在瑞典皇家剧院工作的后期,他担任该剧院演员训练班的老师,最著名的学生就是葛丽泰·嘉宝。他在默片时代便积极投身电影行业,从1925年起担纲导演,33年的导演生涯中一共拍了62部影片,是一个高产导演。

莫兰德早期较为突出的三部电影便是《寒夜琴挑》(Intermezzo 1936,Inermezzo直译便是“间奏曲”,其实直译更能反应剧情,尽管通用的中文译名表面上更具诗意)、 《女人面孔》(En kvinnas ansikte / A Woman's Face 1938)和《仅一夜》(En enda natt /Only One Night ,1939年)这三部都是与英格丽·褒曼合作的。

瑞典电影制作人和电影历史学家Rune Waldekranz认为莫兰德这三部剧情片是典型的瑞典早期风格,基本传承了戏剧的传统,并没有受到欧洲别的国家的电影风格影响。但据莫兰德的家人说,导演尽管是戏剧出身,但对电影非常着迷,他几乎经常去影院看电影。莫兰德之所以对剧情片情有独钟,原因很简单——获得观众,这点与阿夫·克勒克非常一致,而且他不认为剧情片比艺术类电影或根据著名文学作品改编的电影更容易拍摄和制作。

《寒夜琴挑》无疑是莫兰德较有知名度的一部作品,根据导演本人的说法,他很久以来就想拍一部关于小提琴手的电影,因为他年轻时曾学习和演奏过小提琴,并梦想着成为一位大师。故事的大部分其实是一个在今天看来相当没有创意的剧情,郎才女貌、婚内出轨、后悔回归三段式的俗套。但直到今天还是有不少影片没有脱离这一俗套,或许人类总在讨论什么是幸福,为谁而幸福这事上一直都没有太大变化?

这个故事尽管如此俗套,但它的构架却异常精巧,人物构思精细,情节娴熟多变,无论是场景还是道具,都做得精致细腻。摄影和配乐更是为影片添了重彩,尤其是音乐部分。当这一对都为音乐家的情侣相遇时,演奏的是Frühlingsrauschen(春天的絮语),而Heinz Provost略带伤感的《间奏曲》作为主题曲,既呼应片名,又成功地配合了剧情,对影片意义重大。

《寒夜琴挑》(1939)剧照 (图片来自网络)


莫兰德选择拍摄剧情片的另一主要原因是,它在某种程度上介于艺术片和喜剧片之间,没有艺术片那么小众,但又比喜剧片有更好的空间来塑造较为细致入微的人物形象。多年戏剧舞台的经验让莫兰德在人物处理上有自己的心得,以《寒夜琴挑》为例,除了男女主角外,配角也深入人心,如男主角的朋友比约恩,还有他活力十足的儿子。

这部电影很快就被美国电影发行商购买,那时瑞典的电影很少出口到美国。毫无意外的是,美国观众对这部电影的评价和瑞典观众的一样积极。该片于1937年6月在著名的第五大道剧院首映,据《纽约先驱论坛报》报道:

“《寒夜琴挑》是目前为止的最好的外国电影之一。每一帧画面都充满了美丽的诗意......看这部电影就像读一本小说,在读完之前,你无法释卷。演员阵容如此完美,让人觉得他们来自现实生活中,但又有一层梦幻色彩。”

电影在洛杉矶上映时,当地舆论便建议好莱坞的制片人应该“让褒曼小姐来美国,即使没有其他原因,也要让她远离瑞典电影圈,因为他们的电影已经够好了,多她一个不多。”而且好莱坞制片人也确实做到了。

好莱坞的行动确实很快,首先是金牌制片人大卫·O·塞尔兹尼克,当时他手上正有《塞尔达的囚徒》(约翰克·伦威尔,1937年)、《一颗星的诞生》(威廉·韦尔曼,1937年)和《飘》(维克多·弗莱明,1939年)三个项目。他向英格丽·褒曼发出邀请,想请她来出演《飘》,但那时英格丽·褒曼正好怀了自己第一个孩子,并且在瑞典还有几个片约没有完成,于是她到美国发展的计划推迟,直到1939年5月才和丈夫、女儿一起到达美国。她在这里拍摄的第一部电影是美国翻拍的《寒夜琴挑》,片中演对手戏的是莱斯利·霍华德(Leslie Howard)。影片拍摄、上映均获成功,但也意味着瑞典电影界失去了一位影星。

塞尔兹尼克当时也想过让莫兰德担任美国版《寒夜琴挑》的导演,而且米高梅想和莫兰德一口气签下四部电影的合同,但莫兰德经过一番考虑,拒绝了这个当时看上去很诱人的合约。莫兰德是个恋家的人,他觉得孩子们去美国上学会不适应,而且他的创作土壤在瑞典,同时自己已经在瑞典电影公司工作了十五年,去美国无异连根拔起。他后来在接受采访时说:“我最多能接受2部影片的合约……但如果我还年轻,可能会立即抓住这个机会,至少作为一种学习的方式。但那时我已经50岁了,最初当然有点后悔,但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

同时,莫兰德在采访中也提到了当时瑞典电影的困境。作为导演的他已经开始厌倦内容单一的、仿佛工厂流水线般制作的剧情片。他想改变,却苦于无人写出好剧本来。而另一个问题他或许没有充分意识到,那就是导演自身的问题。

1937年拍摄的《仅一夜》(En enda natt)推迟到1939年放映,其中一个很大原因是英格丽·褒曼与莫兰德对角色演绎产生的矛盾。这部影片改编自一部丹麦浪漫主义的道德类小说,讲述的是一个相貌英俊、职业普通(在游乐场开旋转木马)的小伙子,与一位天真冷艳的贵族小姐相识相爱的故事。但由于这位小姐的恋爱只以结婚为目的,于是二人不欢而散,小伙子回到游乐场并投入多情温柔的游乐场女主人怀抱中。英格丽·褒曼认为自己扮演的那位贵族小姐只被要求“美丽、可爱、纯洁”显得过于单薄,她说这片子如果这样拍只会是部“垃圾”。尽管她与导演有过多次争论,但最终还是按导演的要求拍完了这部影片。影片迎合了观众,但对于一个有想法的演员来说这无疑是种重复性工作,没有个人成长。而对导演又何尝不是如此?

接下来在1938年拍摄的《女人面孔》(En kvinnas ansikte,又译为《花容月貌》)中,英格丽·褒曼与莫兰德彼此都有了某种“妥协”,这使得她的角色诠释明显比《仅一夜》好很多,而且电影本身也更成功。好莱坞制片人甚至还买下了这部电影的版权,由乔治·库克尔(George Cukor)在1941年拍了一部美国版的同名电影,女主角是琼·克劳馥。

《女人面孔》(1938)剧照 (图片来自网络)


《女人面孔》是根据法国的一出戏剧改编的。儿时一场大火,使女主角安娜·霍尔姆不仅父母双亡,而且脸也被灼伤。毁容使她变得怨毒邪恶,成为一群黑帮的首脑。后来她偶尔结识整形名医,有了改头换面的机会。恢复美貌的安娜去瑞典北部一个大农场担任家教,照顾同样父母双亡的农场小主人。随著外貌改变,她的心似乎也渐渐受到善与爱的感染,开始和阴暗的过去进行心理斗争。之后她又遇到了一系列矛盾重重的事。最终安娜想远远离开身边的一切人和事,去中国当一名红十字医生。很明显,这是部戏剧冲突不断重复和升级的剧,在今天看来更像是一部狗血剧,而不是剧情片,但影片中或明或隐的女性独立意识正好符合了那时的社会趋势。总体上算是一部商业性与社会性结合较好的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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