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外人
槛外人

农妇,母语一般,其他语言更一般,但这些都没有能阻挡我对各种语言和文字的热爱,哪怕是看看也好。

读书笔记-Talking to Strangers by Malcolm Gladwell

说我是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Malcolm Gladwell)的读者是可以的,但应该不能称作是忠实读者。虽说他的书看了几本,但2009年出版的What the Dog Saw (中文版可能译作《大开眼界》)我只看了个开头,当时的生活状态有了变动,需要做太多确定和不确定的选择,这本书翻了翻就放在某个书架上了,至今全无踪影。2013年的书David and Goliath(《大卫与歌利亚》,中文大陆版译名不知是什么,台湾版是《以小胜大》),我甚至根本没买,更别说看了。  

去年圣诞节,因为书是比较容易选的圣诞礼物,就去了一趟并不常去的书店,英文畅销书栏赫然便摆着一本Talking to Strangers,暗红色的封面,作者名字用的字号比书名还大,原来是Gladwell。好久不见,于是没有犹豫就买了下来。和近几年的一些畅销书一样,厚厚的大开本,但拿在手里和口袋书差不多的份量,内容页的字号也大,适合在家闲下来读。可能是作者引用的案例和数据极杂,也可能是今年烦心事太多,这书看到现在还有两章未读完。总体感觉不如之前读过的The Tipping Point, Blink 和 Outliers好,大概也是自己有了更多思考的缘故。不过还是做了些读书笔记,现在分享其中的一篇。这篇是本书的第九章,作者想提醒读者不要随意揣测他人的动机与目的,其中对于两位女诗人命运的描写令人唏嘘。

Nine: Sylvia Plath

这章标题中的人名只要是文艺中青年大概都不会陌生——西尔维娅·普拉斯,她的类自传体小说《钟形罩》(The Bell Jar) 中无论是文字本身还是女性的自我认知,都是反复被拿来模仿和讨论的。当然她更为人知的身份是自白派诗人,她那种仿佛被上帝握住手后写下诗作让人感叹“这就是天才!”。然而似乎是为了印证天才都是短命的,诗人更容易自杀这些普遍的说法,普拉斯三十岁的时候在英国一间公寓里自杀,她没有跨过三十一岁的门槛。

那是1962年秋天,带着两个幼子移居英国的普拉斯(她出生并成长于美国波士顿),她想有个新的开始,摆脱丈夫出轨给她造成的巨大压力。在写给母亲的信中,她提到自己租的公寓曾是叶芝的故居,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段时间的她笔耕不辍,在年底便完成了新诗集,而且出版商认为她很有可能获得普利策奖。表面看来她一切都在向好,但次年2月的一天,她安排好一切,在家中开煤气自杀。她死后,不少人都把焦点放在她以往对自杀的描写中。而且她完美地演绎了“注定早逝的天才”这个设定。

而当时的心理学家也认为她符合高风险自杀人群的所有条件:她曾试图几次自杀、有心理问题、远离家人和朋友,在英国勉强度日,她的原生家庭是破碎的,她被自己爱到痴迷的男人抛弃。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的推断。甚至她死前的那首诗也为这些结论做了注脚:

The Woman is perfected.

Her dead

Body wears the smile of accomplishment…

Her bare

Feet seem to be saying:

We have come so far, it is over.

(这首诗应该有中译,没时间找,我就简单地自己译一下:

如此完美的女人。

她死去的身体罩着圆满的微笑…

她赤裸的双足像在诉说:

我们行之太久,该结束了。)

但即使你读过普拉斯所有的作品,就真的了解她了吗?不,她仍然是个陌生人,所以对她自杀原因的结论并不像表面这样简单。

统计数据显示:1962年,普拉斯自杀的前一年,英格兰和威尔士共有5588人自杀。其中,有2469人(占44.2%)和普拉斯后来采用的自杀方式相同——开煤气。在那一时期,英国同时在北海发现了天然气,从1965年起,英国经过一番耗时耗力的改造,将所有民用煤气全部改成了天然气。1977年秋,完全不含一氧化碳的天然气进入每一个家庭,此时,如果打开天然气试图自杀,那么最多就是头痛和四肢发麻。而统计数字也显示,英国的自杀率大幅下降,尤其是开煤气自杀,因为这几乎无法实现。自杀意愿和自杀手段之间必然有关联,那么这些关联是什么才是研究自杀问题的心理学家更应该关注的问题。

而首先对这一问题进行大量数据和事实调查的却是犯罪学专家Ronald Clarke,他在1988年发表的论文中提出民用煤气与自杀率的关系:开煤气是一种几乎不需要掌握任何入门或专业知识就可使用的自杀方式,操作性极强。而且这种死法没有痛苦、不会毁容,也不会把四周弄得脏乱不堪,而这些正是女性在自杀前考虑的主要因素。比起开枪、割腕、撞车,跳楼等不是需要技能就是需要极大的勇气,以及更充分的准备的方式来,这一方法确实简单可行。

而自杀这一行为很多时候就是一念之间,准备工作太多,或操作难度太大,都会让不少人放弃自杀。这所谓的一念便是作者所说的“关联性”,这是一种触发行为最后产生的因素,就像是一个不爱哭的人会在某一瞬间突然落泪,这个瞬间可能是一道风景、一种味道、一抹色彩。但具体是什么,可能当事人自己都说不清楚。

作者在结尾处又用普拉斯的好友,同为自白派女诗人的安妮·塞克斯顿(Anne Sexton)的案例来进一步阐明。后者比普拉斯大4岁,高雅迷人、魅力十足而且才华横溢,她因为诗集《生或死》获得普利策诗歌奖,是美国当代最有影响力的诗人之一。惺惺相惜、相互欣赏的两人除了谈诗之外,也谈死亡,她们对死亡似乎有种飞蛾扑火般的向往。1974年,46岁的塞克斯顿走进车库,关上车库门,上车并坐到前座上,发动了引擎,15分钟内就没有了呼吸。

塞克斯顿自杀死亡的第二年,1975年,美国要求在售汽车排气系统上必须安装催化转化器,它可以使汽车尾气中的一氧化碳充分燃烧并排出。同样,这项措施也减少了自杀率。

作者写了两位女诗人的自杀经历,意在说明我们对陌生人,甚至是一些较近的人的内心世界知之甚少,所以不要轻易下结论。专业研究人员抛开所谓的常规思维很重要,他们的每一次新发现都会避免这种对别人随意评判的作法,同时也会提供更有效的方法避免悲剧发生。

最后,用我喜欢的一位女诗人埃米莉·狄金森的诗作结尾,她也是位“平生遭际实堪伤”的女性,但却选择了面对生活。这并不需要非凡的勇气,而需要坦然接受自己。

My life closed twice before its close (96)

My life closed twice before its close;

It yet remains to see

If Immortality unveil

A third event to me,


So huge, so hopeless to conceive,

As these that twice befell.

Parting is all we know of heaven,

And all we need of hell.

试译:

落幕前, 我的生命已两度落幕;

我还在静待

永恒会否为我

将第三幕揭开

回想那两度遭际

如此庞然,如此无望。

分离是我们对天堂的全部所知,

亦是我们下地狱的一切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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