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京人史（四）——维京商人（下）

尽管没有记载，但奥塔如果向东沿波罗的海南岸航行，并不足为奇了。在波兰奥得河口的一个地势平坦的岛屿上，曾经是一处贸易和手工业中心，那里既有斯拉夫人，也有斯堪的纳维亚人。这个地方名叫沃林，即这座岛的名字。考古学家在此处遗址上发现了许多铁匠铺和手工作坊遗迹。甚至更往东，在波兰北部的Janów Pomorski，也曾经是个贸易中心，而且可能与英格兰那位阿尔弗雷德大帝时期的商人沃夫斯坦（Wulfstan,直译为狼石，是古代盎格鲁-萨克逊男子常用名）去过的同样在波兰北部的特鲁索非常相似。

沃尔斯坦是一名来自赫德比的商人，很可能在一次去特鲁索时遇到了奥塔。当时这些长途航行进行远距离交易的人大多会认识对方，至少是有过一面之交。

上述这些贸易点：Skiringsal、赫德比、沃林和特鲁索，以及梅拉伦湖的比尔卡（离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不远），都是堆满木材和进行银币交易的地方，拥挤且肮脏，但商人所获利润丰厚，因此是富商和大农场主想长期居住的地方。而且这些地方是商人们无法避开的，因为当地部落首领们提供了必要的保护，使商人们不必担心海盗袭扰。

在民族浪漫主义文学作品中的维京人，是引诱船只夺取财富的海上狠人，而事实上也是同为维京人的奥塔和他的商业伙伴们最害怕和厌恶的人。他们想不到甚至会感到愤怒的是，一千年后，他们这些商人会和这些海盗捆绑在一起，成为一个所谓的维京人共同团体。

维京商人并非对现代人眼中的奢侈品、陶瓷、葡萄酒、玻璃珠等视而不见，他们同样进行这些商品的交易，除些之外，他们还有一项令现代人吃惊的贸易，那就是有史以来最有利可图的商品：人类。9-10世纪时的奴隶贸易规模就已经很大，涉及巨额白银。

那时北欧市场上出售的奴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妇女。她们大多来自爱尔兰地区，被绑架或收买，然后多次转手，最后在北大西洋，尤其是在冰岛的某处农场，成为女仆或妾室。北欧各地和其他国家现存的资料中都明确提到了这种奴隶贸易。而当时每个人，甚至包括教会的人，都觉得这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1230年左右写于冰岛的《拉克斯达拉人的故事》（Laxdæla saga，Laxdæla冰岛语意为鲑鱼峡谷）中对一位名为农场主吉勒，同时也是富商的人有过记述。 这段故事情节发生在9世纪中叶，故事的主角之一，冰岛人科尔松来到位于当时为挪威的布兰岛（位于现在瑞典西部群岛中）。在该地的市场上，他去了吉勒的帐篷，并得知吉勒有木头和女人要出售。12名女奴坐在帘子后面，准备接受买家的检查。科尔松迷上了其中一个美丽的女奴，吉勒开价三市银（当时市场通用的一种银币），这是一个高价。正常价格是每个女奴1市银。科尔松照付并带着这个女奴去了冰岛。到了冰岛后才发现这女奴是一位名叫梅尔科卡的爱尔兰公主，在15岁时被绑架。她与科尔松所生的儿子奥拉夫，人称孔雀奥拉夫的长大后去爱找他的外祖父，并提出要继承他的爱尔兰国王之位，但被拒绝了。

梅尔科卡的故事不一定是真的，毕竟是在事件发生的三四百年后才被记述。而真正的梅尔科卡也很可能是一个普通农民的女儿。重要的是，在故事中，奴隶贸易的情节并没有夸张的记述，富有的商人手里有十几个女孩供出售。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一个或几个女孩被交易。

如果我们想对维京时代的奴隶贸易进一步了解，还有阿拉伯人艾哈迈德・伊本・法德兰（Ahmad ibn Fadlan，著名阿拉伯旅行家、传教士，著作为risāla《日记》）的记录，他于10世纪20年代初到达伏尔加保尔加利亚的首都保尔加市（Bolghar，伏尔加河岸，喀山以南130公里）。他是被哈里发穆克塔迪尔派往当地传伊斯兰教的，不过此人好奇心很强，对他眼中的野蛮人——罗斯人（即现在中文所称俄罗斯人），一群通过伏尔加河抵达的北方人（指维京人，关于维京人与俄罗斯人的关系以后会详述）很是着迷。这个阿拉伯传教士写道："他们看起来很高大，是不折不扣的异教徒，没有羞耻心。罗斯人是世间最肮脏的，他们干完活后从不清洗自己。”

伊本・法德兰还描绘了罗斯人和女奴们一起坐在市场的摊位里，等买家过来挑选的情景：

”他们带来了美丽的女奴，打算卖给奴隶贩子。其中一个还与他的女奴性交，同伴们就在一旁观看。通常他们中的不少人都会在彼此的面前这么做。“

这种说法不一定完全真实，伊本・法德兰可能是目击者，但应有偏见。他记述的目的是要表明那些没有接受先知穆罕默德教义之人的野蛮和可悲，因而会极度夸大北方人的狰狞，这点并非不可能的，但对奴隶贸易本身的记述应该不是编造的。即使在当时的伊斯兰世界，只要涉及非穆斯林奴隶，这种交易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阅读了这些关于维京人奴隶贸易的文本之后，我们不可能回避这样一个问题：在维京人社会中，奴役和奴隶制应该很重要。其他书面资料还有12至14世纪写成的《大区法》中的文本，以及冰岛的传奇故事。从这些文字中可以读到，男性奴隶一般从事照料农场的牛、猪和山羊的事务，放牧并负责清理粪便。此外，他们还有捕鱼和伐木等活计。女仆们则进行烘烤、做饭、在手摇磨坊推磨、挤牛奶，并且被主人进行性剥削。特别是手推磨，是一种当时被视为最低等、无人愿意干的事。除了这些专属奴隶的活计外，男女奴隶也与自由人男女并肩工作，从事需要整个农业社区共同做的事：收割庄稼和为牛群建造围栏。

事实上，一个农场有多少奴隶是有些具体数据的，如果再加上这些考古证据，我们就可以很好地了解到古代北欧奴隶制的重要性。在11世纪和12世纪，一个相当富裕的家庭有三到八个仆人，其中全部或部分是奴隶。在真正的大农场，这个数字更大。在斯诺尔・斯图拉松最伟大的作品之一《圣奥拉夫的传奇》中说，11世纪上半叶挪威最富有和最有权势的人之一、维斯特兰特的埃林・斯加尔松在其最主要的农场有30多个仆人。在晚上，这些奴隶还被允许自己去挣别的钱，这样他们就有机会赎回自己，埃林再用这些钱来买新的奴隶。那些成为自由民的前奴隶们会继续依附于他，他身边一直会有大约90个自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