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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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妇,母语一般,其他语言更一般,但这些都没有能阻挡我对各种语言和文字的热爱,哪怕是看看也好。

瑞典春天的味道——Rabarbern

(编辑过)
草药、蔬菜还是水果,其实不必在意分类,它自己默默记录了一段人类历史。

我所在的北纬56度地区,早春花园里最早醒来的植物之一就是rabarber(rhubarb,中文称作“大黄”。),在整个冬日无法采摘的日子过去以后,突然就有这长长的茎可以摘下而且可以用来做成各式糕点和饮品时,春天的喜悦便加倍了,以至于不少瑞典人对童年春天的回忆里多少都有rabarber的味道,它们像是春天的信号,伴着园子里的鸟儿的鸣唱、玉兰花的盛放和白桦树的青葱一齐把春天摆在你眼前。

而且rabarber还不用人照顾,经历冬寒后自己就冒了芽,然后在高纬度春日超过10小时的日照下每天长出新高度。

Rabarberb是北欧地区春天的信号

英语rhubarb和多数印欧语西支语言对这种植物的称呼非常类似,大概的来源最早可能是希腊语ρήον το βαρβαρικόν,意为“外来的大黄”,而这也确实是种外来的植物。

在传统的中医中,大黄作为药用植物已经被认识和使用了数千年,但用的是块根部分,中医医典中记载它有通便和收敛的作用,还被用于治疗胃病、发烧、疟疾和一些妇科疾病。因为中医认为它性寒,因而可以抵御热症。

大黄的这种治疗效用据传在中世纪早期就已经传到欧洲,尤其在希腊和罗马。而真正的中国产大黄块根据记载在7世纪才通过丝绸之路到达欧洲,在这之前波斯和阿拉伯的医生所写药方里曾经提到了它。

13世纪,马可波罗向东旅行到蒙古和中国,并记述说自己见到大黄生长在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在马可波罗回到欧洲的一百年后,欧洲植物学家开始寻找这种神奇的根。但事实证明,找到对的大黄比最初想象的要难。大黄有许多品种,但只有一种具有药用价值。植物学家不知道它具体长什么样,因为欧洲人只见过干燥后的块根。

大黄块根

17世纪,有位医生在现在的保加利亚地区发现一种未知的大黄品种时,他认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大黄。这种被广泛称为Rheum rhaponticum(拉丁名)的植物传遍了欧洲,最后出现在各地的植物园里,林奈也对它进行了分类和描述。不过后来经过对根部的使用发现,它并没有药用效果。

在17和18世纪,大黄块根的贸易量在欧洲越来越大。起初是由俄罗斯商人通过与来自蒙古的商队进行贸易,从中赚了大钱。随后,该贸易被另一部分欧洲人接管,他们通过海路前往远东。瑞典东印度公司的船只也是在这个时候把大黄块根带回国,瑞典的药店里,大黄块根曾是最昂贵的商品之一。

到了18世纪早期,植物学家又发现了几个大黄品种,并在多地进行了试种,但结果和上世纪的发现一样。1753年,一些商人将大黄的种子带到了莫斯科,并交由植物园栽培,之后种子被传播到欧洲各地,这次,真正的药用大黄终于被发现了!

在瑞典,医生和植物学家Peter Jonas Bergius是最早开始大规模栽培这种新的药用植物的人之一,大黄主要被用来防治痢疾。不过瑞典的药剂师们更愿意相信从中国购买大黄块根,这种对大黄块根的需求一直持续到20世纪中期,瑞典药店在上个世纪还能买到大黄块根。

进入厨房的rabarbern

18世纪初,英国人开始试着在日常食物中使用大黄,起初使用的是叶子,但后来发现茎部更美味。不过初期多数人对大黄是抵触的,因为大黄块根有通便作用,所以大黄在厨房并没有什么地位。

19世纪,园艺师们培育了新品种,人们的兴趣逐渐增加。各种食谱也被开发出来,从饮品到菜品,再到甜品,甚至酿酒。大黄受欢迎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糖变得更便宜了,它正好中和了酸涩的大黄茎,酸酸甜甜的滋味从此渐渐在欧洲大陆流行。

在欧洲中北部地区,如今有数百种食用大黄可供选择。瑞典花园中最常见的品种是以英国女王命名的维多利亚,产量高,但茎部不是十分红艳,美观度偏低。由于选择面广泛,人们更偏爱茎叶都非常漂亮的品种,而且用它们制作的饮品和甜点也非常美观。

rabarbern常和柠檬、草莓搭配做成饮品

我初来时,也和18世纪的一样,听到大黄两个字的第一反应是通便,于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对它提不起兴趣,直到有次朋友请我吃她做的一款麦芬,酸甜适中的口味非常喜欢,细问下才知道这是大黄做的。从此心中阴影散去,开始找出各种食谱试了做了几类大黄甜品,还腌渍过一次,从此爱上了这种植物,它也成为了我的瑞典春之味,年年5月到6月间都会请大黄上餐桌。

人类的成见事实上只会阻碍自己的世界,这点不仅在食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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