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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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妇,母语一般,其他语言更一般,但这些都没有能阻挡我对各种语言和文字的热爱,哪怕是看看也好。

皮钦语

皮钦语就是英语的Pidgin,一般认为是Business被广州人讹读成pidgin的产物。不过也可能是反过来,因为粤语中的付钱(bei chin)被英国人念成pidgin也非常自然。不管来源如何,pidgin这个词首次记录在书面上是1807年。

皮钦语是指一种在16世纪到19世纪初欧洲人和非欧洲人在欧洲以外的地方零星和有限的接触中发展起来的,通常与贸易、种植园农业和采矿等活动相关。而被皮钦语采用的语言多为殖民者或贸易发起方的语言,如英语、法语、葡萄牙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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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钦语在语言学上是一种通用语——ingua franca,其作用是帮助不同母语群体间的交流,而非地方话——vernacular,地方话通常被定义为用于商业背景之外的普通交往的语言。皮钦语没有母语使用者,因为在偶尔的贸易接触中使用皮钦语的人群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使用自己的母语,或地方语。

皮钦语的交流功能和规范化的程度都不想同,但不一般都缺乏动词和名词的转折,也没有定冠词和其他功能词(如连词等),以及复杂的句子。因此,各种皮钦语更多时候就是破碎的语言,但也有些地方的皮钦语已经流传几代,形成基本的语言体系,如著名的巴布亚新几内亚皮钦语和非洲的几种皮钦语,从系统的复杂度上接近克里奥尔语,因此也有语言学者将它们定义为克里奥尔-皮钦语。

上海版的皮钦语——洋泾浜则是比较典型的破碎皮钦语,英国在东亚贸易中占据主导地位以后,必然会与中国人有生意往来,一开始的目的地就是广州。与传教士不同,商人只需要简单的交流即可,不必苦学汉语来传福音。当时的清廷也不鼓励百姓学洋话,所以简单破碎的英语当作中介就成了趋势。1855年,以粤语注音的第一本针对华人学英语的课本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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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开埠后,并没有那么多“苦难史观”,对洋人的态度也很开放,学习外语的热情也比较高,渐渐就形成上海皮钦话。1845年英租界建立以后,洋泾浜成为租界和华界的分界线,是英语和汉语接触最频繁的地方,是洋泾浜英语确确实实的原产地。以吴音标英语的《英字指南》也于1879年问世。

除了发音基本都是上海话风格外,洋泾浜英语的语法也基本弃用英语,而改用汉语。时态、人称等基本不会在洋泾浜英语里出现,而且该减则减,想加也能加,比如“三条马路”说成three piece streets,英国人不知piece从何而来,而且不明白为什么不是pieces,但中国人一眼可知上海人就是用了汉语的量词。

皮钦语由于其过于简单和目的性极强,存活时间很少超过几十年。当贸易或交流需求减少时,它们就会消失,因为说一种母语或地方语的群体或社团在完成阶段需求后便会搬离,如在满洲里说的皮金俄语在二战后俄罗斯移民离开中国后就消失了。法国人离开越南以后,Pidgin法语也是如此,现在的越南已基本见不过它的身影。不过也有个别词或句流传甚广,甚至取代了其来源语,如大家都熟悉的Long time no see,就是当年在北美修铁路的华工说的皮钦英语。

随着上世纪90年代英语在中国的普及,上海和广州的皮钦英语现在只保留在极少的词汇里。而洋泾浜这个词多少也成为嘲笑一个人发音不够准或学得不怎么样的代名词。其实这种嘲笑倒是不必在意的,大多数时候,语言是用来交流的。连女王她老人家这些年的圣诞新年祝辞中,也慢慢把她最纯正的王室英语改向亲民的发音,如元音 / æ / 越来越接近 / a /,前者是王室贵族的发音,后者偏向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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