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气与邋遢摇滚

Grunge是1960年代美国青少们爱用的俚语，意为邋遢、颓废、肮脏等，来源大概是 grubby 和 dingy的组合，这种不好好说话的吞音式发音很能体现一种口语式表达，甚至是一种刻意与上流社会区别的态度，因为字正腔圆是文明人的说话方式。

最初听到这个词肯定不是在英语课里，而是音乐台的节目里。我所有对西方音乐的获取无疑都来自青少年时代的广播节目，古典与摇滚同在、马勒与U2同时的风格与时间的混杂便是我的音乐启蒙。那时的电台主播们洋气一点的就直接说grunge，土一点的就说颓废摇滚。我不求甚解，好听就行，甚至唐朝那种第一次听上去像唱大戏的风格也被我硬吞了下去。

虽然我什么音乐都不排斥（广场舞音乐除外），但心情好的时候就更喜欢摇滚一点，原因很简单——唯长相论。摇滚乐队成员那种酷帅范儿甚合我意，就连龅牙叔那长相，因为不羁的舞台风也显得帅了许多。但Nirvana乐队的Kurt Cobain是真帅，那种邋遢都遮蔽不住的帅。这支来自西雅图的乐队用一首Smells Like Teen Spirit——《少年心气》打动了无数人，其中也包括多年后的我，当然更重要的是打动了当时的一位音乐人Jonathan Poneman，他是著名音乐厂牌Sub Pop 的联合创办人，这个厂牌后来被喻为颓废摇滚grunge的重要推手。

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的摇滚乐是重金属和英伦浪漫的天下，虽然也有小清新的另类摇滚和“艰难探索”的朋克，但都不成气候。这种局面的打破是1991年，一支名为Nirvana（涅磐）的乐队在西雅图的OK酒店唱了一首Smells Like Teen Spirit，在场的Poneman后来说这歌“始于和弦的连续堆砌，再进入美妙如梦般的诗句唱演阶段。接着出现一个桥段，似乎是要引领某种东西出现，我的意思是这个桥段之上好像还有种悬念，这很难解释清楚。但随之而来的爆炸性副歌，让所有人都惊讶。我相信在场的每个人，都意识到自己正在聆听一首真正伟大的歌曲。”

不管Poneman的描述是否有夸大和玄虚的成分，但Nirvana这支乐队却真的走红了，而彼时他们已经成立了5年，之前用过Pen Cap Chew、Ted Ed Fred之类一看就凑韵脚的名字，直到1988年改成了Nirvana，一群以另类为已任的青年们起这么“佛”的名字确实有种反衬对立感，但也未必是他们真正的用意，毕竟Nirvana这个词对于那个时代的多数美国人来说就是个冷僻词而已，与众不同才是他们取名的要意。即使今天，也没有多少人理解涅槃之意，哪怕在东亚和南亚。芝加哥大学佛教与巴利语专家Steven Collins全面解释涅槃的书Nirvana: Concept, Imagery, Narrative的出版时间是2010年，而真正有兴趣读且能读懂的人也应该没多少。

但或许这乐队名字确实带给几个邋遢摇滚青年好运，Smells Like Teen Spirit这首歌登上了当年的音乐排行榜。同排在前面的宝拉‧阿布杜勒（Paula Abdul）、玛丽亚‧凯莉（Mariah Carey）出现在了一起。那个年代如果说凯莉她们的歌是被父母认可，是种“全家共赏”的好歌的话，那Smells Like Teen Spirit则一定属于家长们听不懂因而神烦的歌，它没有确切含义，歌词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内容，旋律听起来就像在任意发泄嘶吼，着实“不像话”。

无论老一辈是否喜欢，Smells Like Teen Spirit却很快地爬到了排行榜榜首。它吸引的是被当时称为X世代（指1965年至1980年出生的人，也称被排挤的一代）的青少年群体，也是这首歌自嘲的主题。Kurt Cobain注意到他们这一代人“乏味而自信”（和我们现在的普通而自信还是有些区别的）。这首歌也成为一代人站在十字路口的指北针，乐队也成了无奈但又愤怒的叛逆青少年的偶像。

商业上成功的Nirvana却不改作风继续着他们反一切，第一次登上《滚石杂志》封面时，Kurt Cobain穿了件破外套，里面的T恤上写着：“财团的摇滚杂志还是不行。”

与Nirvana同时期受欢迎的吉他摇滚乐队其实不少，但青少年们总是心存怀疑，认为他们听到的歌都是唱片公司“专门制造”出来的（那时没有算法这一技术，这种怀疑颇让人佩服这些不想被投喂、而要主动选择的青少年们）。与热门乐队不同，Nirvana的音乐展现出一种毫不做作的真诚，他们从原本在小酒馆里面对几个听众，到在体育馆为万人演出的乐队，却一直保留了自己想要的风格，这着实不易，但也简单：Nirvana这哥儿仨相信任何人都能创作音乐，金钱、人脉或音乐天赋都不是最重要的先决条件，反抗主流声音的信念才是。

少年心气确实难能可贵，无论在什么年纪都应保持适当的少年心气，否则便容易沉入老气横秋的一潭死水里，不是吗？

关于Smells Like Teen Spirit这首歌名也有些来历，当年Teen spirit 是一款女用香水，Kurt Cobain那时的女友用的就是这款，所以Kurt Cobain身上自然也带了这款香水的味道。这位女友的闺蜜有次在Kurt Cobain家墙上涂鸦了Kurt smells like teen spirit这句话。Kurt Cobain觉得这句话把他自己写的很酷，于是便有了这首歌。而歌曲传入大陆时，乐评人郝舫灵机一动，译成了《少年心气》，也成为歌曲中译名的经典。

参考：

https://www.rollingstone.com/feature/nirvana-inside-the-heart-and-mind-of-kurt-cobain-103770/

https://text.npr.org/10741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