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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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妇,母语一般,其他语言更一般,但这些都没有能阻挡我对各种语言和文字的热爱,哪怕是看看也好。

汉萨同盟

汉萨同盟 商业联盟 汉莎航空 隔离(quarantine)

前段时间去了一趟柏林,行程是从附近的Ystad坐船到德国的Sassnitz(萨斯尼茨),再到转车到柏林。

这两个港口城市间的距离之短(现在航行时间是2小时20分钟),大概是中西欧地区最早从事贸易的日耳曼人和凯尔特人在维京时代之前就发现的,也正是因为他们航行登岸到达斯堪地那维亚半岛后,维京人才从他们那里对外面的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在某一方面促成了维京人的四面出击(行)。从单一角度看某些历史事件都是狭隘的,不少叙事中将维京人攻战欧洲归因为当地资源短缺,但如果没有对欧洲地区的了解,以及维京人本身越来越发达的造船与航海能力,这又如何达成?


虽然现在每天都有几趟轮船来往的两座隔波罗的海相望的城市都没有在维京时代弄出什么动静,但与Sassnitz相比,Ystad却在一个重要的历史时期登上了舞台,这就是汉萨同盟(Hanseatic League)时期(12世纪到15世纪)。Hanse这个词在古高地日耳曼语中意为“一队人”,后来的低地日耳曼语引申为“商会、协会”,现在德国的汉莎航空(lufthansa)便取名自汉萨同盟。

作为一个商业贸易联盟,相信学过经济史或商业史的人都不会绕过这个被称为早期“欧盟”的汉萨同盟。在其鼎盛时期,该联盟的成员覆盖欧洲北部近200个城镇,它们都集中在波罗的海和北海西南岸地区。英国虽然没有任何一个市镇加入汉萨同盟,但伦敦是当时这个联盟所设的一个分部所在地。

不过汉萨同盟最重要战略不是为了促进自由贸易,而是要创造新的垄断和谈判特权。但同时,这个联盟也构建了一个网络,并使得波罗的海沿岸这个以往不在主贸易区的地方成了商业繁荣区域。欧洲西北部的商业和物流网络从那时起一直延续到现在。

这个联盟有时也会干预政治,支持君主,实行贸易抵制,并发动战争。但它的首要目标却始终是建立并稳定金融体系,以保持他们的贸易畅通。从这个意义上说,它关注的是贸易自由而不是自由贸易,这一点在英国脱欧后,成为英国一些经济学者重新审视和考量的目标,因为这或许会为英国与欧洲的贸易提供一种模式。

汉萨同盟最早的中心城市是瑞典哥特兰岛上的Visby,此处发掘出的阿拉伯、日耳曼等地区的银币多达几万枚,而它最主要的贸易对象是俄罗斯。后来汉萨同盟的中心又转移至德国北部的吕贝克(Lübeck),1356年至1669年期间,吕贝克举办了100多次联盟会议,汉萨各城镇的代表聚集在一起,制定战略、规则、条约并促进各方共同利益。这是今天任何一个自发成立的商业联盟都无法达到的盛况。吕贝克也直接带动了汉堡与不莱梅的发展与繁荣。

汉萨同盟与俄国的协议,规定以当时德国的计量单位为标准的文件(现藏吕贝克汉萨博物馆)

为了让联盟中相距几百公里的城镇间可以公平交易,信用非常关键,除了汉萨同盟早期建立起的金融体系外,他们还确立了计量、商标、原产地保护等我们今天商业活动中熟悉的概念和方法,因为这些直接决定商品价格以及信用体系。如布鲁日或莱顿的高级布料上使用特殊的封印现在还能见到。贸易伙伴之间的矛盾是持续的,但汉萨同盟仍旧维持了很长时间,关键就在于它有助于保证交易商品质量、有效组织物流和建立彼此信任。

但历史的潮流总是不可避免地要转向,一些重大因素使汉萨同盟逐渐失去影响力。作为政治权力中心的民族国家崛起对这种与政治关联相对脆弱的贸易模式提出了挑战。同时世界各地新兴市场和贸易路线的出现也大大影响了汉萨同盟。甚至气候变化这种听起来很现代的想法也是打破汉萨同盟的原因之一,因为作为汉萨的主要商品,鲱鱼群在15世纪因气候变冷离开了波罗的海,到其他地方寻找更温暖的水域。17世纪对欧洲中部造成破坏的三十年战争成为压垮汉萨同盟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即使如此,人们对汉萨同盟的合作模式的信念很少动摇,以汉萨同盟为核心的海洋文化今天在吕贝克仍然很强大,在欧洲的海洋国家也概莫如是。

船行波罗的海时,看着外面涌动的波涛我平静地写下这段汉萨同盟的简单历史,同时想到一个问题,那时也有大瘟疫的流行,商业受到了多大的破坏,又是怎样恢复的呢?我只知道现在英语中隔离(quarantine)这个词,来自quarantena,意为40天,最早出现在14和15世纪的威尼斯当地语言中。是当时在黑死病爆发期间,所有到达威尼斯的船只,在乘客和船员上岸之前都要进行40天隔离。

转车晃荡到柏林,只需要出示疫苗证明,然后就在其苍穹下了,一切都很简单,一切又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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