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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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妇,母语一般,其他语言更一般,但这些都没有能阻挡我对各种语言和文字的热爱,哪怕是看看也好。

斯文·赫定《我的探险旅行者生涯》

(编辑过)
看看上世纪初的新疆吧。这是我直接从瑞典语原文翻译的,所以选择了摘录的方法,边译边感叹彼时彼处的风土人情。作者此时已是第四次进入新疆,他航行过塔里木河做了测绘。接下来在河岸营地休整了一番后,带着哥萨克人切尔诺夫、赶驼人费苏拉、两个罗布人奥德肯和霍代•库鲁以及当地的猎人兄弟阿不都•热依木和麦里克•阿吾木前往罗布泊地区,那里有荒山、有湖泊,风景令人心生向往。赫定以下这段文字记录的时间是1900年3月。

此时春天已来临,白天一直是零上13.1°C,晚上温度 也没有降到零度以下。穿过孔雀河厚实的冰面,在河的另一边我们见到一排沿路的金字塔形土堆和塔楼,表明这里曾是连接中国和西方的古道。

我们从平坦荒芜的草原上行进到了库鲁克塔格山脚下。这些剥蚀且贫瘠的山峦,以褐色、紫色、黄色、灰色和红色为基调,一直向东延伸到远处,被沙漠冰层所吞没。这里隔很长一段距离就有泉水。其中一处位于Kurbantjik峡沟(注:可能是兴地沟),有40米深。另一处泉水叫布延图布拉克(注:原文为Budjentu-bulak,应是蒙古语吉祥之泉的意思)。通常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切尔诺夫已经点好了我的小炉子。但今天早上,在布延图布拉克,一阵风吹过,帐篷布压在了炉子的烟囱上,帐篷瞬间就被烧着。我好不容易抢出了珍贵的文件。这场火把帐篷烧毁了不少,但我们还是尽可能地把它补缀了起来。

我们已远远离开孔雀河及其两岸的树林。几天的行程中,南边的地平线上那条深色的植被带依旧可见,但很快就被黄灰色的沙漠所取代。

此行的目的之一是绘制孔雀河古老的、已干涸的河床地图。柯兹洛夫曾发现了它,但他并没有探查它向东的路线。在中国古道上的古驿站——营盘,我们看到了干涸河床的两个弯道。这里还发现了几处尚存的废墟,都拍了照。其中一座塔有8米高,周长33米。还有一个庞大的环形城墙,有四座城门,里面仍有不少破败的房屋和城墙。在一个被用作墓地的平台上,人的头骨从缝隙里往外窥视。

.......

我们继续向东走。死河岸边那些灰白而多孔的树干僵直地立着,活像是涂了防腐剂的树类木乃伊。这么久的岁月它们竟然没有枯朽,也没被飞沙摧毁,令人震惊。

3月15日,我们离开干河床,前往雅丹布拉克(注:原文为Jardang-bulak,Jardang或Yardang现在都译为雅丹,成为雅丹地貌的专用词,bulak意为泉水,但现已找不到此泉的名称)。野骆驼的足迹很常见,这是我在亚洲中部发现有这种高贵动物出没的第三处,它们是沙漠的主宰,安然地生活在地球上人类最难到达的地方。因为我们剩余的干粮极有限,切尔诺夫于是射杀了一只年轻的母骆驼,它的肉很受欢迎。约好要和我们在雅丹布拉克会合的罗布老猎人克热依·帕万,本来是会带些羊来了,但可能在暴风中迷了路。

这会儿,野骆驼成了大家的话题。阿不都•热依木追猎这种动物的六年间,只猎杀到13头,这说明它们并非容易打到的猎物。但我们这位向导对野骆驼的习性和驯服的骆驼一样了如指掌。夏天,野骆驼每8天就需要喝一次水,冬天每2周喝一次就可以,它寻水源就像在沙海里上的按航海地图找一样准确。它能在20公里距离内闻到人类的气息,然后像风一样逃开。它躲开营火的烟雾,避开人们经常扎营的地方。遇到驯养的骆驼,它也会逃开,但对于骆驼幼崽却不躲避,因为小骆驼们还未开始为人类所使用,它们的驼峰还没有被重负和驼鞍压变形。野骆驼在泉边只是喝水,从不停留,在芦苇生长的地方,它停留的时间也不超过三天。在发情期,雄骆驼间会进行激战,由胜者带走所有的雌性同伴,最多时会有8只,而失败的对手只能独自哀伤。所有的雄骆驼为爱情争斗之后,都遍体鳞伤。

......

这里看不到任何形式的生命迹象。不过第二天,灰色、多孔、被沙子侵蚀的树干组成的枯死的林子又出现在眼前。被风吹得层层叠叠的贝壳,在我们脚下被踩得噼啪作响,就好像踩在秋天公园里的枯叶上一样。

切尔诺夫和奥德肯在走在前面,他们要为骆驼在这奇特的地貌中寻找最佳的通道,因为这条沟壑向西南和西南偏南方向延伸。下午三点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我还以为他们又发现了野骆驼,但实际的情况完全不同,而且更让人为之一惊。他们俩站在一座小土山上的山顶上,他们在那里发现了几座被遗弃的木屋!

“停下!”我吩咐道,在队伍扎营的时候,我测量了一下这三间房子,它们的地基梁柱从什么时候开始保持了现在的样子?我不知道。但房屋立在三米高的土丘上,很显然,在很久以前它们是建在平地上的,但周围的地面被风蚀,这三间房屋却保护了它们地基下的土。

经过粗略的探查,我们发现了几枚中国钱币、一把铁斧和几块木雕,木雕上刻着一个手握三叉戟的男人,还有一个拿着花环的男人,还有一对执荷花的夫妇。我们只有一把铲,不过一直用它挖个不停。

东南面的远处立着一座土质的塔,我和切尔诺夫、阿不都•热依木一起走到它近前。上了塔顶后,我们看到了另外三座塔。它们是防御设施,还是在战争时期的烽火台,或是类似印度的窣堵坡(注: stūpa,在佛教由于通常是储放佛陀、高僧舍利所用,故亦称舍利塔、佛塔、浮屠塔),具有宗教意义,还不能确定。我们到达营地之前,天色一片漆黑,但费苏拉已经生了火,指引着我们前行的方向。

第二天,我万分不舍地离开了这个让人兴味无穷的地方。我们不能继续逗留,因为温暖的季节即将来临,有一天在路上,羊皮口袋开始滴水,这是个让人不安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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