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外人
槛外人

农妇,母语一般,其他语言更一般,但这些都没有能阻挡我对各种语言和文字的热爱,哪怕是看看也好。

美丽岛

看到Matters上有人写台湾行,突然想起我在4年前去过那里也写了几篇或长或短的文,现在还在国内的网站上,想想是应该放在这里存好的。因为之前就有文章被莫名消失的经历。


一  前言

       不记得是什么原由,但终究是去了一趟台湾,这个地方很熟悉也很陌生。从少女时代读的琼瑶、三毛,听的罗大佑,齐豫,到大学时学的台湾文学,再到后来结识的台湾人,他们片断地,零星地构成了一个似乎清晰,但又模糊的台湾,而体验一次这个地方就自然而然了。

      原本什么也不想写,但这次的旅行前一件意外的发生让我想要记录一些,留给我最好的朋友来看,她原本是要同行的,但命中注定不是这次。也希望我的这些无章法的片段让她能有片刻的休憩和松弛。

     整个旅行的计划是朋友梅和菡做的,我没有操半点心,因为我知道她们想去的地方也是我想的。梅之前已经去过四次,她义无反顾地承担了领队的责任,虽然在旅行中我们一再地打破她的计划,她仍是开开心心地被我们否定,并始终坚守岗位,全力照顾我们几个思路纷乱的同行者。菡是个大大咧咧的文青,骑脚踏车去渔人码头看夕阳、落日时分看灯塔、悲情绵绵时在九份等等都是她的必行。而我是无可不可,看似没有目的,但实则要求甚多,时不时会脱队的散漫分子。

垦丁海边


      所以后面的文字中如有对梅与菡的赞美,那是发息肺腑的,如不小心出现对自己的夸赞,那一定是油蒙了心的自怜。

      在欧洲很多人对台湾这个名字或地方是有些个不清楚的,但如果说Ilha Formosa (葡萄牙语:美丽岛),那么不少人就明白你在说什么地方了。而在台湾的这几日,我真是体会到这个名字是多配这个地方。罗大佑的歌词中唱到:美丽岛,为君生为尔泣.......沧海遗珠啊,故土梦里追。

      此为前言,也是为了让自己能继续写完。


二 台北不是我的家

        和不少国内城市一样,楼房,商店,步行街,各色车辆,来往的人群,这些构成了一个人口集中地的基本样貌,这些东西常常会让人分不清是在哪里,如果不是看到林立的繁体字的店招,我也没有特别感觉是到了台北。

      所处的台北也和我想象中的那个台北不一样,因为想象中的台北是电影中霓虹闪烁的街道,飞弛的机车。是书中的台北,有大都市的一切病,如繁华、如忙碌、如嘈杂、如冷漠。但提着行李站在西门町的捷运站出口,面对的城市没有那么气派,没有林立的高楼大厦,甚至也没有古老的建筑,没有民国的风貌,金大班的最后一夜不是就在西门町吗?可这里半新半旧的商店店招上写的是麦当劳、屈臣氏,和内地一个中小城市的样子差不多。原来电影、音乐、小说中台北的时尚、妩媚、香艳只属于它们的来处,而台北于我又是怎样一个地方呢?

西门町


       几天在台北和周边地区的来往穿梭,慢慢感受到台北的美好,这美好是它的内在,那种友好的、温和的、有秩序的不急不徐的台北人构成的社会。台北人传承了中华民族温良谦虚,礼节有度,接人待物都在格局之内,这和我认识的几位台湾一样,让人非常舒服。

     匆忙的都市森林,台北人让它变得温和而柔软。台北大街很少见垃圾箱,但几乎没有人乱扔垃圾。拥挤的捷运里,上下扶梯从来都是左行右立,所有的人都自觉按照等待通道线的形状列队,没有人会急着推推搡搡,没有人在车厢里旁若无人地夸夸其谈。即使是在士林夜市这样以外地游客为主的地方,也不乏热心的店主给我们指路, 人心和世风还在。

     台北虽然看上去陈旧,但也许上了年纪的当地人还能在那些错错落,曲曲折折的小巷深处找到自己童年的住处,那些刻了自己和玩伴名字的墙,这在我们几无可能。可惜如此美好温和的台北,却不是我的家。

      想起那首《一样的月光》:

一样的月光

一样的照着新店溪

......

什么时候蛙鸣蝉声都成了记忆

什么时候家乡变得如此的拥挤

高楼大厦到处耸立

七彩霓虹把夜空染得如此的俗气

谁能告诉我

......

   当时歌词作者已然愤懑于台北的都市气,可那是因为他没有在90年代以后的大陆城市生活过。


三  淡水河边

       一直觉得淡水这名字很好听,隐隐地有些不经意,不渲染的气质,而像菡这样满脑子浪漫神经元的文青仅仅是听到淡江大学几个字便是一定要去的,更何况还有情人桥,渔人码头这样有故事情节的地方呢。不是为了遇见故事,而只是想在淡水河边感受那些浪漫的进行时。

       淡水老街,一眼望去,依旧林林总总的店招,多是些吃吃喝喝的东西,淡水河便和老街平行,据说傍晚的落日会将堤岸染成金色。菡是一心要去渔人码头,而且要骑脚踏车去,梅是放心不下地要跟随。而地主实在觉不出一个码头有什么特别,宁愿在河边喝啤酒。于是各得其所。

        看着这两个寻觅淡江晚照的背影,暗想她们不就是浪漫场景的一部分吗。

       沿江而行,淡水河似乎见惯了纷纷扰扰的人流,平静而深远。沿江岸走到路的转弯处,可看到马偕来台湾的登陆处。那儿现有一尊半跪的马偕雕像,对着一叶小舟祈祷。船上有他的全部家当:一个旧式的小提箱,一本圣经。

       此时已是落日时分,坐在河边,看太阳用尽力气隐去,只一瞬间,对面的观音山就朦胧了。人生的幸福也好,苦痛也好,其实也是这样的一刻,更多是平常的琐碎,如这淡水河般静静地流入海中。

       走回老街,夜幕下更是热闹的街,满满的全是店铺。很多是那种想买但是不会用的物件。还有一间间的小吃店。有种叫阿给(日语豆腐之意)的东西,细看了一下,是加了馅的油豆腐。街道边上还有一条条更狭窄的小巷子,我想那里不知曾经发生过什么,多少年前那个繁华的淡水港的别离和相聚都已落幕,在夜色中更有历史的质感。路过福佑宫,此时无人,暗夜中看庙宇的檐角,好像是龙,顶大多是两边上翘的。里面供奉的应该是妈祖吧?

淡水河边


      老街的尽头就是捷运站了,一座红砖装饰的车站,大概是为了体现过往红毛番城的遗风吧。到台北一路很长,在手机中翻找关于马偕的介绍,这位传教士毕其一生,在美丽岛兴学、办医,最终长留这里,他曾写过这样的诗句: 

我衷心所爱的福尔摩沙(台湾)啊!

我把有生之年全献给你,

我的生趣在于此;

你令我如此地难分难舍啊! 

……

我愿在我奉献生涯终了时,

在大浪拍岸的声响中,

在竹林摇曳的浓荫下,

找到我的归宿…… 


四  悲情之于九份

       说来我对台湾的了解实在是点与片的状态,在梅发给的行程中看到了九份这个名字,我对这地方几乎一无所知,约莫想起年前看《我的自由年代》时,剧中两个年轻人在初恋的试探和徘徊中去九份,在溪边淘金,在夜晚瑞芳车站的树下唱伍佰,张震岳和刘若英的歌。

     到了台湾,菡和梅给我普及九份的最一般常识,侯孝贤在九份拍摄电影《悲情城市》,宫崎峻的《千与千寻》的很多画面就取材于九份,我的无知感和好奇心同时袭来,那个大银幕后面的九份到底会如何呈现?悲情于它又是什么?

     这个位于新北瑞芳镇的小山城,在沿滨海公路向上的一面山坡上。远远看到有个废弃的建筑,斑驳苍凉,司机林先生说:”这就是九份原来的铜矿和金矿,采尽以后就这样了。“依山路向上,采矿时期的繁忙似乎仍是有迹可寻,但金矿采尽之后的落寞也随处可见。日据时期的日式建筑和群山环抱的石头房,中式庙宇、墓地错落有致,高低渐进,一律面向大海,站在任何一个高处看九份,都觉得这是个虚拟的地方,幻像横生。

        然而它是真实的,据说清初之际,这里只有九户人家,出入全靠水运,当时货船运送这九户人家的日常用品时,常将其分为“九份”,久而久之,便以“九份”作为此地的代称。这个名字的来由听来是那么有故事感,又那么孤独。

        在无矿可采之后,这个地方确实也寥落沉寂了很多年,直到侯孝贤在这里拍了《悲情城市》,很多人想跨入镜头,坐在阿妹酒楼里,与三两好友谈经论道,如果边上有个梁朝伟那样只用深邃目光看向你却口不能言的人,那就算是回到当年开金矿时期忙乱,挣扎却又温情而最终悲情的九份了。

      依石阶而上,菡一边喘气一边说“找基山街”,根据她的攻略,这条熙熙攘攘九份老街上,是手工芋圆、草仔稞、麦芽糖、鱼丸之类小吃的集中营,没有叫卖声的曲曲折折的街道配着幽幽的青石板路,大红的灯笼,暗黄的光线倒也画面感十足。

九份一角


      回民宿的路上,还真看到了阿妹茶楼,但与候孝贤的那个阿妹茶楼已是若即若离了。但我想其实没必要去较真,我们三个相伴着倘佯在顺山势而下的小路上,看到喜欢的地方静静坐一坐或停一停,现在想来都是一种回味。

      回来查关于九份的资料,看到陈绮贞唱过一首叫《九份的咖啡店》的歌,她淡淡地吟唱着今天的九份,和昨天的九份不同,而九份和台北又是那么的不一样。

     当初的九份,或有悲情,今天的九份只是个观光客云集的地方,如果一定要说它今天的悲情,也许就是歌中所说:淡薄的青草味,变成了调和过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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