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成的大象

那個人推開門，稍稍抬頭便找到本相，好像一開始就知道這裡會有什麼的樣子，相當滿意點了點頭走過來。

事實上，本相一點都不難找，他那龐大、陰沈的水泥色身形，在幾乎一片雪白的背景下反而特別亮眼。那個人梳著整潔馬尾，挺著一絲不苟的上身灰色西裝，條紋棕色西裝短褲，夾著有本人頭型一半大的鮮紅色蝴蝶結，施施然地走到本相面前，停下後，左手隨意地輕微拉扯因為走路而有些微歪的領結。他自稱蝴蝶。

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本筆記本和一支筆，抬頭冷淡的問：‘你是誰？。本相低頭看著仿似只有60釐米的人，只見眼前人張嘴說了話。本相一點都聽不懂。

"你是誰？"眼前人重復第二次，也得不到回答。"嗯，很好。不知道自己是誰，合格。"

"你現在是什麼角色？"眼前人沒有理會沈默，第一個問題打了勾後，繼續提出第二個問題。

蝴蝶進來之前，"認真地"進行專業的培訓。培訓員是這樣說的：如果被測者沒有第一時間，回應你，你可以等待7秒。7秒是維持沈默的最長時間，7秒過後，你可以選擇重復或問下一個問題。你們是一群受過培訓的專業人員，專業人士做專業的事情，記住你們是專業的，Pro系。不需要和被側者有任何接觸，也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蝴蝶對「什麼叫多餘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可架不住別人好奇。一個頭戴紅色魔術師高帽的人問：怎麼算是多餘的事情？

培訓老師強行彎著眼尾，扯著略略僵硬的嘴角，隱隱不耐的回："就是流程里我沒教到你的所有事情，你只要做了都叫"做了多餘的事"。舉例來說，你問他的來歷，興趣，婚否都算多餘。因為你問了這些，系統會產生垃圾，運作會不暢順。當然，你們硬要做的話，這會影響你們在項目的評分。"

蝴蝶刮著耳朵聽完這段信息，當時還沒細想，然而......

7秒鐘過去，仍舊沈默。他重復第二次，如同第一次的問題，得不到回應。

"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嗎？"低頭寫字的人停下手中疾寫的筆，斜著眼抬起頭，看著它。

"也對，這種人。不對，已經不算了。"見本相沒有回答。那個人在本相眼睛能觸及的範圍內到處走了走，留意到本相的眼睛雖沒有跟著他走，但是它龐大的身型反而形成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凝視感，像是10000米的冰凍巨人的投下的影子，覆蓋了你生活的城市，你的所有活動痕跡都處於影子範圍。儘管巨人始終沒有活動的跡象，但人那種戰戰兢兢的的狀態會沈在生活的每一個角落，讓人突然驚醒，反省自己是不是讓巨人受驚了。偶然的影子偶然能成為護蔭，一直浮於上空的巨大影子的會造成陰影。

蝴蝶現在就處於這個狀態，他已經完全背對著本相，脫離了它的視線範圍。他報名參加這個審查會完全是出於自願——為了提高自己的名涵。參與審查會的門檻非常高。簡單來說，通過的人要智商高、學歷高、地位高，還有意志非常堅定，就連工作業績也是其中一個條件。蝴蝶別的條件都輕易過了檢查，唯獨想不通的是他在滿分是100分的意志力的測試中，結果居然只有18分。

他的第二次考試就過了60分。通過測試後，重又感嘆了自己的聰明。

"不論什麼考試，都是有技巧的。上次他答的問題基本上都錯了的話，那不就意味只要反著回答就行了嘛。"果然，一反著回答，一下子就通過了。

其中有些問題特別奇怪。諸如

「如果你的身體和你的靈魂跌落冥河裡，你會救哪個？」這題值30分。

蝴蝶挺著腰桿，咬著筆尾，一看到問題就無語：「如果身體和靈魂都跌落冥河，我怎麼可能在岸邊？還能救人？不喵喵都完大蛋了嗎？」雖然如此，蝴蝶還是閉眼選了自己媲美閉月和羞花的身體。 當然得選body啊！我靈魂都更換很多種類了。

還有一個20分的問題：「宇宙命運測算師每年都會為一位幸運兒測算命運，而你是這位幸運兒。你被告知了詳細的命運進程。測算師聲稱你餘生將非常不幸（99%）。此時你將如何做？」

A 不管，順著命運。

B 哭一場，繼續過下去，不行就死吧。

C 把自己的名字和財產都送給奴隸，繼續快活。

D 斬斷過去，斷絕所有關係，直到死亡前一刻永遠和既定命運奮鬥。

蝴蝶想選C繼續快活，D選項看著很意志堅定，像是正義之子會回答的樣子 。於是毫無疑問地填D。

錯了。他督了一眼答案——無語又很合理。

理由：D選項印證了預言的幸運兒的不幸，表明順從命運，並不能說明本人意志堅定。答案應選C。C選項與不幸的預言，大相徑庭，說明幸運兒對自己的餘生有清晰把握，並不打算不幸。

蝴蝶看著第一次考試、令他震驚的得分和相應的解析答案。他怎麼可能抓不到那些意志堅定人的心思，無非和自己想要的答案反著來。

不過，反正，我通過了審核。正式進入監察流程。這可是一個好機會，等搞定了這項測試，回去後所有人都會知道我大名——頂頂紅名蝴蝶先生。

一切應該是這種結果才對。蝴蝶進入這地方還沒1日，腦袋變得有點不清醒了。原來挺直、高昂的腰桿萎縮了起來。他的精神被打散了，像是原本清晰的目標突然遇到沈重打擊，人的生活變得不知所云、了無生息起來。可是，在這空空如也，只剩下本相這個幾乎一動不動的龐然大物，誰能過來打沈他的精神呢？

蝴蝶拖著掉色的蝴蝶結，強撐精神，爬到稍稍高些遠離本相的地方，屈腿坐了下來。"太不對勁了。這項測試不應該對我有影響才對。我可是監察員。"蝴蝶看著遠處的本相，撐著下巴思考道。

他看著手中的考核紙，本相幾乎符合所有的測試條件，除了一項：測試者是否能夠培養為大象？

還差這一項，蝴蝶就可以離開這個怪地方，但是他沒辦法在上面打勾。這是什麼道理？什麼情況？為什麼？why？他昨晚就在這個雞拉不出屎的地方，大喊，試圖和外邊的人溝通原因。

為什麼要喊？因為他們給的通訊器失靈了。一入場就失靈了。你問他為什麼會知道？進場前工作人員通知的。所以為什麼要給一個進場就會失靈的的通信器他？

他不知道！

他覺得自己好像要出事了。他的精神像是升上高空的一個彩色氣泡，"砰"的一聲，一下子消散，了無痕跡。僅僅坐在這裡，遠方若隱若現的越來越重的凝視感，左一下右一下掃著蝴蝶的背脊。

“怎麼會這樣呢？”蝴蝶呢喃著倒下了。手中的筆和紙板飛快地消失空中。

本相身形太大了，無辦法轉動身體。但這不妨它看到蝴蝶的倒下，與其說它“看到”，應該說它"感覺"到。他對「自己為什麼變得這麼大」這點想得沒法子太深，一想得深，大腦就開始攪動，痛得想扯爛眼前的東西。他的身形不止大，還重，他試了試了抬起右手，發覺手一動不動，轉頭的動作也做不到。「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你在進化。」的想法一瞬間出現在他的大腦，他安然地接受了。

雖然不方便移動，但是他的感知觸角卻摸得越來越遠。他很滿意這種狀態，或許稱得上進化。背對著他的那個東西，不順眼，就算看不到也不順眼。這麼想著，留在他腳下的影子一瞬間分散開去。

影子的進發的速度很快，即將到達之際又突然剎停左右分叉轉彎，繞著蝴蝶轉了一個圈，從背後融進他的影子裡面。

本相回憶起來了，從西裝男出現的那瞬間，他好像收到一個任務。不過因為是一閃而過，具體任務內容是什麼呢？好像是要對西裝男做點什麼東西。那他做點東西就行了吧。

"那我的觸角伸長些，應該能產生影響吧。"本相這樣想著，分散出去的影子鋪滿了每一個角落。

影子鋪開之後，本相把蝴蝶的所有行動收歸腦內。他初看到蝴蝶身上的蝴蝶結便覺不喜——過於扎眼、太過鮮活，不合格、不可以。現在，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蝴蝶結掉色了，是足以觀賞的顏色，平實無華。

"好奇怪。他怎麼會一直不動了呢？都已經第....第幾天了呢？怎麼身體變大了？算了，看不見的都不知道。"本相的心輕輕地晃動了一下，重又歸於沈靜了。

"啊？又有一個人要進來陪我了。好像是這樣。"遠處傳來了不知道是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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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看完房間的大象x相關資料之後創作的小故事。希望各位能喜歡。想要說的都在故事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