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sh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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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者,獨立人類學人。著有人類學田野故事集《邊緣的姿態》,人間飲食故事集《好吃的故事》。網站《魚書》主筆:http://fishletter.art 。一封郵件就能聯繫:ear@fishletter.art 在創作中,你我相遇。

2021年,法國年輕人對中國的提問

2021年,我的社會實驗繼續,這次採訪了兩個小組,共51名在法國大學學習的年輕人。你會發現什麼呢?

2020年,出於個人研究興趣 (八卦心理),利用工作便利,我曾採訪過9個法國年輕人,他們對中國的提問,留在了這裡。許多matters市民都來圍觀回答,我也把市民的答案分享給他們,讓其通過谷歌翻譯閱讀。有兩人以此為參考,撰寫了去台灣交流的計畫,可無奈疫情影響,最終沒有成行。其中三人,現在在法國繼續讀研究所。

2021年,社會實驗繼續。



今年有兩組年輕人。第一組共8人,全部是法國本地大學生,年齡在19到25歲之間,學中文至少三年,其中三人去過中國或曾在中國生活過,他們中有一名華裔。

這組年輕人,因學習中文時間較長,對中國文化和社會已有相當了解,我要求他們每人在紙上寫出大約三個問題,即他們學中文以來最困惑的問題,最終我收集了以下15個:

  1. 中國的孩子學習儒家和道家思想嗎?(2人提問)
  2. 中國儒家哲學對中國人的生活有很大影響嗎?(2人提問)
  3. 為什麼中國的高中生不學哲學?
  4. 中國的政治家怎樣做決定?
  5. 中國政府對於文藝作品,比如電影會審查內容嗎?
  6. 中國的老百姓一定要服從政治家的決定嗎?
  7. 老百姓百分之百支持習近平的一帶一路嗎?(以上兩個問題為華裔學生提出,他用了一個詞“老百姓”。)
  8. 中醫有科學的基礎嗎?還是一種信仰?
  9. 為什麼中國要保持古代帝國的版圖?
  10. 中國的年輕人怎樣看中國當代的政治?他們的看法對未來中國的影響是怎樣的?
  11. 中國政治選舉中領導人的任期是怎樣的?
  12. 中國如何維護統一?
  13. 為什麼中國不允許谷歌進入?
  14. 從今年開始,很少聽到有中國新冠疫情方面的消息,現在中國的疫情是怎樣的?中國政府現在怎樣處理新冠疫情?
  15. 當代中國的絲綢產業是什麼情況( 提問的女生在杭州做過一年英語老師,所以對這個問題感興趣。


第一組大學生的問題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中國的哲學思想;中國的當代政治;中國年輕人的教育。前十個問題是他們直接用中文提的(個別語法和詞彙我修正了一下),後面五個問題是用法語提的。

此為法國中學中普遍使用的中文教材,不是付費廣告⋯⋯

第二組年輕人共43人,年齡在19歲22歲之間。其中17人以中文為母語(16人來自中國大陸,1人來自台灣),這17人中包括8位從中國大陸來法的交換生,其餘均為在法留學生。這一組中,不以中文為母語的學生學中文的時間為一年到三年,中文水平明顯低於第一組。

在這組實驗裡,我請他們在紙上寫出:

  • 一想到中國的三個關鍵詞(可以是中國社會,歷史,文化等各個方面,只要你學過的,了解的或者純粹感興趣的)
  • 對中國的三個提問。(要求同上,關於中國你想了解的,你想不通的,好奇的,但不知道答案的任何問題)

我們來看一下他們的回答:

關乎中國的關鍵詞:

5人同時提到:毛澤東,文化大革命,獨生子女

4人同時提到:秦始皇,城鄉差距

3人同時提到: 女性主義和女權抗爭,社會主義,改革開放,經濟力量

2人同時提到:孔子,戶口,鴉片戰爭,焚書坑儒,唐朝,1960大饑荒,中國共產黨,彭德懷,紅寶書,四人幫,審查制度,專制制度,豐富資源,民族主義

1人提到:中日戰爭,互聯網經濟,中秋節,人口紅利,三國,人民代表大會,大躍進,改革開放,留守兒童,辛亥革命,孫中山,鄧小平,共同富裕,彭德懷,成吉思汗,道家,盤古開天,太極拳,紅包,長城,茶,唐詩宋詞,中秋節,一個中國,一帶一路,蔣介石,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集體主義,社會安定,重工業,效率,發展,華為,躺平,996,孫悟空

1人提到一個成語:一鼓作氣

在總結關鍵詞時,我觀察到法國本土學生的關鍵詞與政治和當代歷史密切相關,特別是中共建政後的歷史。而中文母語背景的學生提到的關鍵詞則偏重現實社會熱點和文化。“盤古開天”,“中秋節”,“長城”,“唐詩宋詞”,“社會安定”,“發展”,“躺平”,“996”,這些都是母語為中文的學生用中文提到的。

與2020年的社會實驗相比,可以看出,在法國接受中文教育的年輕人心中,毛澤東地位已然超越孔子,成為曠世矚目的中國一哥(本魚不知是哭還是笑呢)。

中文非母語的年輕人關於中國的提問:

  1. 中國怎樣建立生態國家?
  2. 中國遊戲產業是怎樣的?遊戲禁令對青少年的影響?
  3. 中國的大學生怎樣生活?
  4. 怎樣加入中國共產黨?
  5. 中國政府為什麼不喜歡外國?
  6. 中國和非洲的關係?去非洲需要簽證嗎?
  7. 中國和美國的關係?
  8. 中國和他鄰居的關係如何?
  9. 中國政府如何對待少數民族?
  10. 中國政府為什麼要監視世界?
  11. 中國政府為什麼要控制香港的自由?
  12. 中國政府為什麼要與台灣起衝突?
  13. 維吾爾族的事情中國人知道嗎?
  14. 中國政府為什麼要文化審查?
  15. 毛澤東對中國當代人的影響?
  16. 中國會越來越專制嗎?
  17. 中國人為什麼不反抗?
  18. 普通話能不能國際化?
  19. 中國最流行的宗教是什麼?
  20. 中國的大城市都有地鐵嗎?
  21. 為什麼中國人到處吐痰?
  22. 為什麼中國人喜歡自拍?
  23. 什麼時候中國會停止傷害全人類的行為?比如屠殺維吾爾人,侵犯人權等等。
  24. 中國的職業教育是怎樣的?
  25. 怎樣在中國申請專利?

中文為母語的年輕人的提問:

26.中國政府什麼時候打台灣?

27.為什麼中國媒體沒用?

28.什麼時候中國進入朝鮮模式?

29.三胎政策出台後養不起小孩怎麼辦?

30. 獨生子女的養老問題怎麼辦?

31. 雙減政策下孩子的學習負擔真得能減輕嗎?(雙減政策為中國政府於2021年7月頒布的文件,要求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的作業負擔,壓減學科類校外培訓,這個政策影響下,中國的課外輔導產業遭受沈重打擊)

32.西方國家為什麼要限制中國的強大?

33.中國文化為什麼這麼悠久?

34. 中國人過年都怎麼吃?

35.回中國的隔離時間為什麼那麼長?

36.中國當代文化對世界有什麼樣的影響?

37.中國如何發展傳統文化教育?

38. 怎樣杜絕中國娛樂圈的“娘炮”現象?

39. 為什麼中國政府要限制補習班?


母語非中文的26個學生,一人完全沒有問題,(此人趴在桌上一直昏昏欲睡)。其他人的提問倒非常踴躍,有的可以提出三個問題,其他人基本都能提一到兩個問題。這些問題主要集中在中國的政治和國際關係方面。母語為中文的17個學生中,有4人完全沒有問題。此4人均為來自中國的交換生,並沒見昏昏欲睡之狀。經本魚三次反覆提醒,並發表一通法國保護言論自由的演講後,最終確認他們是真沒問題(或許也是懼怕提問及其後果)。其他同學的提問主要集中在中國近期民生社會熱點與民俗方面。

提問期間,一個中國交換生還鼓起勇氣向法國學生提問:

40. 法國政府在新冠之後如何處理與中國的關係?

對照2020年,本魚發現,法國年輕大學生近期關注的熱點問題為:中國當前的政治狀況;中國人的反抗;中國的多民族問題特別是維吾爾人問題;中國的生態問題;香港問題;中國政府與台灣的衝突。這些問題中,台灣問題連續兩年最多人提問,因此台灣成為問題一哥。

兩年裡,還有一個奇怪的問題連續出現,讓本魚哭倒在桌前:

“中國人為什麼隨地吐痰????”




這兩組社會實驗中,特別是第二組,將中文母語學生和法國本土學生放在一起提問,發生了有趣的化學反應。問題背後不同政治觀念和信仰的碰撞,一度讓此實驗氛圍結冰。比如,法國學生用激烈的口吻問“中國什麼時候停止傷害人類的行為”,而中國學生用同樣激烈的口吻回應“為什麼西方國家要阻礙中國強大”;再比如本魚關於法國言論自由的演講後中國學生的躲閃與沈默⋯⋯

在整個社會實驗中,本魚觀察到法國學生普遍對中國政治十分關心(即使不了解也要問,也要發表評論),而除了兩個學生以外,其他以中文為母語的學生對中國政治問題採取的是迴避態度,閉口不談,或者顧左右而言他,這些都折射出中法之間社會政治環境和教育理念的不同。

但相同的是,他們都那麼年輕,他們是中法的未來⋯⋯




寫這篇文章花了本魚兩個月時間,希望明年會有第三季。欲知後事,請關注本魚及本魚創建標籤法國的社會,民俗與故事的不定期更新(唉,打廣告好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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