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llac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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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热爱讲述

一篇格局过小的第二性随笔

(编辑过)

1.

几年前在朋友圈里曾看到一句吐槽,大意是说,小城的人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所以满脑子都是谈恋爱。

恋爱脑上头,似乎依然大概率出现在女性。这种上头无法被理性压制,具体表现为尽管我理智上认可自己是独立自由的个体,我也重视自己当下的生活和事业,但会情不自禁地想他。他的优点被滤镜放大,缺点理智上被审视,情感上却自动忽略,我只能将其怪罪给该死的激素。

很久前听一个老师讲过,这种类似于上头的反应,有几种激素在刺激(找了篇相关的文献,Marazziti & Canale)。这段时间,不仅想着他,还围绕着他想着身边的人,患得患失,容易嫉妒,在乎他的来龙去脉,在乎他对未来的打算……

幸运的是,该激素会持续大约到一年到两年的时间,所以这大概也是大部分人的分手期,但是在大约两年左右,另一种激素分泌量会上升,这时候会对方产生出一种类似于家人的感情,亲密、熟悉、信任。(没找到相关文献。。)

我一直在纠结,此处是“他”还是“ta”。一方面,我不喜欢大多数将女性作为两性关系、出轨等话题受害者视角的叙事,但一方面我认可生育所造成的无法改变的劣势(尽管也是另一个层面上的权力)以及该劣势所带来的系统性的困境。

规避严肃的探讨,有关女性的小说仍然具有天然的吸引力。我会无意识地被有关的小说吸引,回归有关两性关系的叙事。

于是像许多人一样在这一年被Annie Ernaux (Getting Lost) 吸引。她是如此的诚实,如此诚实地抛露那些“激情”的求而不得,为因羞于表达而让众多女性迷惘的状态提供了一处可感的参考。在阅读和观影时,我总是想问,是不是只是她爱他,他并不爱她,还是他的男性气质、苏联当时的气质让他无法表达。

电影的最后,似乎是他说出了他爱她才让她脱离那个执着沉溺的囹圄;书中却并未有一句真挚的”我爱你“。更加让我觉得,并不是得到了肯定的爱的答复,而是是时间让爱的激素式的错觉消逝了。

这本书的阅读过程投入且痛苦,我仿佛明白她所经历的每一秒的猜疑,她明白他的那句“我爱你”只在于床上,而她如此热烈的爱,是赋予它了艺术、也在于她艺术性的职业本身对她的塑造。

除却女性天生的更加锐利的感官,从而所天赐的艺术性,我还一直好奇,是不是史上进化的那个一夫多妻的时代,导致女性被物种选择出了这样一种恋爱上头的性状。那么在东亚这样一种具有更长期的男性主导的一夫多妻的环境下,是不是这种性状会更多?

但似乎又可以“辩证”地说,如果在一夫多妻的环境下,似乎内心的平静才能让人更久更健康地活着。这样一来,被筛选后的物种,不是应该更加没有这种上头的状态?

此外,我是一个可悲的顺性别异性恋,那么如果是天生的同性恋,会不会是不太一样的上头?

理智上告诉自己这是一个spectrum,却不自觉地走入二元论的思维中。

思考情爱是直面痛苦且无解的。

-I love you.

-It will pass.

____ Fleabag

2.

相较于最近风口浪尖处的女性主义讨论,这篇随笔较“小家子气”。当大家在探讨结构性的病症、广泛性的缺乏自信、侃侃而谈的男性、淡豹曾经提到的隐性的一夫多妻制度时,我因只触及生活中的小情小爱而稍感愧疚。

无论是铃木凉子,还是波伏娃,我们似乎会被告诫,了解一个人的思想就只了解ta的思想,不要关注ta的经历(海德格尔)。可是,没有这些经历,又怎么了解这些思想从何而来呢?人们总是津津乐道,波伏娃是多么嫉妒萨特的那些情人。一方面,我可以想象开放式婚姻的诱惑,这不仅有关女权,这也是原始的一种渴望:我们将拥抱自由,拥抱可能性。只要不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那么它将是绝妙的新亲密关系的解决方案。

可是,我却又可以切身地感受到她的痛苦,是不是因为女性大多天性没有办法将性和爱完全分开,是不是总是相对而言不会有那么多的性伴侣,以及尽管数量显然不是关键,却难以避免地成为了两者之间的较量。

我从未能成功读完《第二性》,却曾读过一本有关《越洋情书》的小说,写了波伏娃与美国情人的短暂而热烈的爱情。

那么,拥有了一段精神与身体上的稍微长久而非一夜情式的“出轨”(想不到更好的词),就在较量中胜利了吗?

曾经听过一段播客Why you not date me(开头曲非常洗脑),有一期嘉宾说ta和对象在一起,是因为他们发现他们睡了六年,还在继续,于是决定在一起。

我不记得这个播客任何其他的内容了,偏偏对这个关系印象深刻。那种在开放性关系下的探索,保有着自由,却又幸运地,有那个人想要一直在一起。但我也禁不住好奇,在这样的关系中,又发生过多少次未曾诉诸于口的因嫉妒导致的心理失衡呢?

这又让我回到了Annie Ernaux,她所说的,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在工作,也似乎在过着日子,她去逛街,照顾孩子,去超市,但是她生活的全部重心,都只是围绕着那一个人的。当她在做上面那些事时,会碰到一些女性,她就会幻想,是不是她们的生活里,也有这样一个人。

3.

突然想写这篇随笔,源于最近生活中的一次崩溃,让我止于上述的掉书袋。

我生活在一座看似高度文明发达、却又不过于灯红酒绿的“西方”城市,周围的人友好且尊重女性,这让我常常忘记,这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肥皂泡,让我短暂地脱离东亚女性的困境,从而在阅读《始于极限》时,不时感受到与现实世界的剥离,却又出乎意料地“感同身受”。

在这个冬天的一个午夜,公寓楼外有个哭着喊着警察的女孩。她只会讲两个英文单词,“Vietnam”和“police”,身上没有手机,也不知多久未曾进水,在这座“西方城市”努力寻找一个东亚的女性面孔,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后来我们得知,她17岁,越南人,刚从人贩子手中逃出来。

我想到了《陆犯焉识》,可那讲述的是100年前的故事。

我依稀记得项飙老师曾提到,一些有关欧洲女性性劳动力的研究,将其归为人口买卖,从而忽略了其中女性的自主性(比如西西里白莲花度假村~)。

我依然觉得这个批评是对的,但是我却陷入自我怀疑,有关色情行业的合法化与否,是否催生了人口拐卖,有关究竟有多少女孩,在这个行业中,并不具备自主性。

就在这个故事发生不久,读到了《圆椒女高日记》,呼应起了铃木凉美的高中故事。然而这个故事让我觉得更加动人。什么又算是出卖身体呢?为何这不能是一种等价交换呢?所谓那些不自爱的规训,无法有一个合理的逻辑解释在其中。而当社会试图将卖淫非法化合法化时,却往往以一种结果导向努力将这一切言之有理:因为卖淫产业会带来更多人口贩卖。

那么,回到欧洲女性劳动力的研究,这些色情产业,又有女孩多大程度的自主性呢?是不是半个世纪后,依然是波伏娃所说的结构性的症结,让非法的色情产业从未停止。法国的“卖淫合法嫖娼违法”似乎成为了一个折衷的解决办法,可是我曾在巴黎城郊的公路旁看到了那些站街女,让我不禁联想到所谓高校门口豪车上的水瓶故事。

物质的快乐是如此的直白(或是肤浅),但似乎却是少有的高效的刺激快乐的方式。但我却想”利用“两性关系的机会,去了解另一个物种、另一个个体的复杂而不同,不仅来源于基因上、文化背景上的差异,还有那些无法解释的,从而让一切玄秘的魅力。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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