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ananotomihs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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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蛮

中古漢語與粵語學習筆記2:假攝

       思考一下寫音韻學相關的文章還是用繁體字比較適宜,畢竟簡體裡很多不同的字被合併了,在某些讀音上會出現歧義。

       先吐嘈一下自己,果然長期不寫文字智力就會下降,筆記1居然能做到語法錯誤和錯字俯拾皆是,簡直想自打嘴巴,中文水平倒退到十年前。

       與果攝一樣,假攝的主元音是開口不圓脣元音基本上沒有爭議,但具體音值卻衆說紛紜。傳統說法是假攝和果攝構成了開口不圓脣元音的前後對立:如果果攝的擬音是後元音/α/,那假攝就是前元音/a/。但蒲立本和白一平兩位大師的意見不同,因爲他們已經把果攝擬音爲/a/了,如果把假攝擬音爲/α/,那和後世假攝的音變不太相符,所以前者把假攝主元音擬爲/aɨ/,後者則認爲是/æ/。

       假攝和果攝一樣,都是陰聲韻,只有平上入三聲。旗下只有一個麻韻,分爲三個韻母:

       麻韻二等-開口/ɯa/:平=麻,上=馬,去=禡

       麻韻二等-合口/ʷɯa/:平=麻,上=馬,去=禡

       麻韻三等-開口/ia/:平=麻,上=馬,去=禡

       二等介音音值到底是什麼,歷來爭論不已,這裏我隨大流,取後高不圓脣元音/ɯ/,這個音在廣州粵語裏沒有,但在其他語言裏到處都是,比如普通話的zi、ci、si(傳統上漢語語音學界會用舌尖元音符號/ɿ/表示),吳語、閩南語(泉州話的「豬」/tɯ/)、日語(う行)以及一大票突厥語(如果你觀察一下土耳其語的拼寫方式,就可以見到有點的「i」/i/與沒點的「ı」/ɯ/之間構成對立)。發音方式上,可以想象一下發/u/的時候慢慢把嘴脣變扁,就是/ɯ/。

       當然二等介音也有不同的擬音方式,比如說有人認爲它其實是一個閃音/r/,主要是從上古音來看二等介音字可能帶有複輔音-r-或-l-;也有人說就是個翹舌音,更有認爲二等就沒有介音的。本小白只能圍觀一下大佬撕逼,我學就是。

       二等開口字:有幫組、泥母、澄母、照二(莊組)、見組(羣母喻母除外)。粵語的變化十分簡單,把介音丟掉(如果有介音的話)然後保留低元音/a/就好了,如巴baa1、爬paa4、馬maa5、茶caa4、渣zaa1、沙saa1、詐zaa3、家gaa1、牙ngaa4、鴉aa1、亞aa3。

       爲什麼粵拼要採用雙寫-aa的形式去標記低元音/a/,是因爲嚴格來講是長元音/a:/,另有一個短元音則用a表示,音值是什麼以後再講。基本上所有漢語都不分長短元音,粵語的長短a對立是孤例,也是粵語發音的難點。然而這個孤例並不是什麼萬衆無一的存古,它反映的其實是粵語蘊藏的“南蠻”底層——壯侗語系。粵語和壯侗語系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長短a、介音消失、陰入根據元音分化爲上下陰入(香港有人把下陰入叫做「中入」,這個其實不太準確)都是壯侗先祖們給我們留下的印記,在語法和詞彙上粵語的壯侗語痕跡也依然鮮明,以後有機會再寫寫。

       二等合口字:主要見於見組,知母和莊母有幾個非常不常用的字,生母還有「傻」字以及由其後起分化的「耍」字。見組和果攝一樣,依然部分保留介音,例如瓜gwaa1、寡gwaa2、跨kwaa3、華waa4、蛙waa1,也同樣發生了匣母和影母的混淆(華蛙),曉母被合口輕脣化(花faa1、化faa3),疑母丟失介音(瓦ngaa4);不同的是,溪母在這裏頑強地生存下來(跨、誇)。至於「傻」和「耍」,估計都是後世進入粵語的,「傻」跟着果攝高化了,而「耍」卻和假攝其他字一樣按兵不動。

       三等開口:見於精組、照三(章組)、喻三(以母),知母有一個單字「爹」。粵語的變化也十分規律:丟掉介音,通通高化到/ɛ/,如些se1、姐ze2、蔗ze3、蛇se4、社se5,例外字:也jaa5(存古)。那同樣的問題又來了,到底是/ia/同化爲中間的/ɛ/呢,還是/a/高化爲/ɛ/之後又把介音丟掉了呢,不知道了。

      普通話在假攝的變化和粵語十分接近:二等開合口保留低元音/a/,三等開口高化爲/ɛ/。不同點在於,見組二等開口字滋生了介音-i-,同時伴有見組的顎化,如家jiā、蝦xiā,見組二等開口顎化是官話很重要的音變;三等開口字保留介音-i-,成爲細音(齊齒呼),同時因爲普通話尖團不分,所以精組細音字就會混入團音,如些xiē、姐jiě;章組上普通話基本變成翹舌音,而翹舌不能接細音,所以原本的韻母ie就進一步變成/ɤ/,變得與歌韻一等押韻,如遮zhē、蛇sh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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