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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青/Gender Studies/Journalism/Feminist/Mainland-born/HongKong-based/NintendoSwitch/C-pop & K-pop fan(以上tag排名不分先後)

《順風·送水》觀後感:這是一部忽視女性觀眾感受的作品

25/10/2020 3pm 香港藝術中心壽臣劇場

票價:320HKD

編劇:陳小東

導演:陳永泉

主演:歐陽駿/陳嬌

 

劇本:5.0/10

表演:7.0/10

整體:6.0/10


闊別劇場十個月,又非常幸運地搶到最後加場的倒數第二張門票,滿懷期待得走進劇院,看完整場100分鐘的表演,內心得一句:就這?

觀戲結束後的兩天內我都在反思:沒有被《順風·送水》打動,沒有和「隱形」的打工仔共情,這是我的錯嗎?

首先不得不誇讚故事設定的「困lift」是有趣的,「以小見大」的手法現在常用於各類小劇場模式中。雖然是舊劇本,但部分台詞顯然依時事做了改動,看得出有下工夫。兩位主要演員的表現無可挑剔,唯一缺憾是飾演「看更/神」兩個角色的吳家良,開頭一段戲的吐字有些混亂,不知是否為緊張所致,但整體上瑕不掩瑜。

那麼問題來了,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呢?

首先是劇本中一些莫名其妙的玄幻設定,比如送水被打暈後的見到的「神」,以及結尾處令人看得不明不白的送水之死。

「神」出場時自稱為「神」,送水問他如何證明,「神」則反問是否一定要做些事情證明自己是「神」才能自稱為「神」,短短幾句對白就觸及到了身份政治的議題,點出一個留給觀眾反思的問題:我們的身份究竟是由自己界定,還是由他人界定?不過「神」後續的劇情便開始走向不明。留下一個令觀眾初看時看不明白的情節,在戲劇藝術中完全ok。但若是留下兩個,就未免有些多餘了。我所指的「第二個」,正是送水之死,兩個警察調查現場,全程忽略順風。其實結合開頭警察盤問看更的劇情,現實中的送水大概率是絕望自殺的,而後順風與送水告別、告知對方姓名的情節,舞台燈光更像是在暗示此處為生者順風的幻想。但顯然送水自殺的情節鋪墊未夠,而從現實角度來看也有些玄幻:除了一頭撞死之外想不到他如何在這一空間內實現自殺。

其次是編劇製造「笑點」的水準太低級,以至於整部作品的喜劇外核充滿了一種濃濃的「港式爹味」——如果有機會做採訪的話,我真想親口問一問如今這些男性編劇:「請問是不是稍微尊重一下女性觀眾的感受,就寫不出喜劇的台詞了呢?」舉一個最讓我feel offended的情節為例:順風講述自己的夢想是在去高級住宅區送件時,與「白富美」收件人擦出愛情的火花,從此走上「靚女在手,鈔票我有」的幸福人生。男性眼光來看,這是一個典型的「毒男」發夢,值得嘲笑,可是作為一名女性觀眾,很想問問劇組團隊是否知道我們獨自在家時,為快遞員、外賣員開門的恐懼呢?順風只敢在幻想中意淫「白富美」,送水陷入一單旁人看來甚是荒誕他卻沈浸其中的中港情緣,似乎二人的境遇都來女人的過錯:「白富美」收完淘寶快件之後不會再看順風一眼,送水則被深圳「愛人」騙走錢財。值得警惕的是,這是一種非常INCEL(非自願單身者)的心理暗示——原來底層男人的落魄,部分來自於同一社會的女人。

此外,林欣彤扮演的第三個角色——工廈女住客,編劇也暗示了她對順風、送水二人困境的責任:她住13樓,會不會是她挑剔水不够甜、導致一根筋的送水來來往往,最終被困工廈電梯?前晚的高跟鞋聲是否來自她的腳步,而她便是對順風、送水見死不救的冷漠路人?編劇似乎又在暗示,這都是女人的錯。

此為低級的幽默,那何為高級的幽默呢?劇中不是沒有,只是太少了,揶揄《國安法》就是其一。送水讀報,見到報紙上載「只要喊出『光復香港』八字口號,就會被大批警察圍住,於是試圖對lift外經過行人喊出八字口號求救。首先這個邏輯符合送水的人物性格設定,令觀眾信服,送水真的會這樣想、這樣做;其次正如之前提到,這些台詞的改動,看得出編劇有對舊劇本進行補充,見到其用心,又難免令觀眾唏噓,短短數年之間香港的社會局勢已然變天;最關鍵的是,偉大喜劇的內核是悲劇,此刻我們在劇場內為送水的天真而發笑,又豈不是在為《國安法》殺到來的、我們的現實而苦笑?

總體而言,這是一部合格的話劇,但依筆者對香港話劇團的標準來衡量則遠遠不及。作為有份付費入場幫襯的的觀眾,大可不必自降姿態,更不必將未被表演打動歸結於自己作為觀看者的責任。這是一部忽視女性觀眾感受的作品,作為女性觀眾,我看得不舒服,所以我要批評,僅此而已。 

2020年10月28日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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