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
小田

記者、圖書館館員、橘貓最忠誠的僕人、原裝廣東仔

業務note.01

日常更新些媒體打工筆記

這一個月,厭工情緒已經到達頂點,但是不打工的話,似乎又沒什麼事情做,生出了一種打工人的愧疚感。如此陰鬱的下半年,真不曉得如何渡過。

日常想更新些媒體打工筆記(目前在大陸某城市的某網站寫稿),我也無法確定個人的判斷是否足夠準確,但寫寫也無壞。這篇是兩個月前,一次極度失敗的工作體驗後寫的(增補了一下):


之前有朋友提出個問題,為什麼現在的報導和以前比,關注社會底層的稿子少了。這似乎是一個帶有政治正確/道德拷問的問題,但另一個角度是,記者進入社會底層的難度也在提高。我覺得可能和記者人群本身的變化,以及行業生態、社會空間的變化有關。


一是以前的記者,和外來工等所謂社會基層的群體,在出身上會更貼近,少部分人本來就出身在勞工階層的人,而即便是大學生出身的人,原生環境也多來自農村、小鎮(可能也是在他們成長的80-90年代,普通人的階層分化不大,大家的背景差異沒有90後那麼大)。

所以他們的朋友圈裡本身就有很多在勞工階層混跡的親友老鄉,他們既有接觸這些人的途徑,也能自然溝通,本身就是“朋友”。

而我們現在似乎不會有這樣的朋友圈,不論原生家庭階層和背景如何,在完成大學的過程裡,似乎自然就會脫離原生的社會關係,我們在外地打工,但幾乎不會活躍在“魚龍混雜”的老鄉群,也不會和同齡的外來工有共同的痛感。我們的朋友群或者共鳴點,是互聯網大廠的壓榨、是內卷,所以活躍的選題是大廠的痛、碼農搶廁所、光鮮下的苦悶,偶爾小鎮做題家,因為這些就是我們身邊的選題,我們熟悉的問題。


二是以前地方新聞媒體發達,很多人可以從跑地方新聞做起,從豆腐塊做起,這個過程自然(或被迫)要建立起社會人脈,也必須認識到各種各樣的人。現在行業越來越卷,這可是高難度模式,我不知道小平臺的地方新聞記者會如何晉升的,畢竟身邊沒有樣本,三四年前,我所知道的一個地方記者跟我說,她的領導並不期待她做報導,工作的核心是打關係和拉客戶——它意味着,你將難以做出自己的作品。

另外,就是招聘本身就特卷,我不知道如今的90甚至95後記者,還有沒有在地方做3年,再跳入全國性媒體平臺的機會或可能——反之,很多人會留在北京或廣州的某些地方,做上一整年低廉勞動力(實習/特約),來謀求一個留下來成爲正職的機會。加上如今職業生命相當短暫,三年可能已經是全部了,我前年認識的衝勁滿滿的應屆畢業生,在一個還不錯的平臺做了一年後,就徹底轉行了,他說,在這個大環境裡做媒體太沒意思了。

因此,幾乎理所當然地(顯然也是明智的),大家都渴望入行就可以進入能出作品的大平臺,甚至很多人入行就從“大稿”寫起,都沒人要寫通訊了。


三是社會空間已經徹底改變了,從線下到線上,線下空間至少是眼睛能看到的,但要進入另一個階層的線上關係網絡卻很複雜,我們要進入到“底層”、“社會其他人群”所活躍的空間,工具層面、習慣層面以及找中間人,都是需要重新訓練的。


四是消費者和上級顯然更青睞於年輕白領和中產的焦慮問題,也許領導本身就愛雞娃,那麼TA自然覺得這種選題價值滿滿+很多人關注,而媒體產品的消費者,也許就是小城做題家們、985廢物以及渴望安心上廁所的互聯網打工人,因此這些暫時未被定性爲挑起矛盾的選題,自帶流量。

這些選題倒是有意思的,但就個人而言,這份工作的維度就缺失了,反反覆覆寫着大學同學們的故事,總會厭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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