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爸爸小时候的故事”——和爸爸一起的记忆

上次跟女儿说过，上学之前记忆中和我爸爸一起有两次，上次说了第一次，今天就说第二次。

那时我四岁左右，跟妈妈在三鸟场，一天晚上，爸爸说要带我到农场场部跟他住一段时间，三鸟场到场部有三四公里，忘了那晚是怎么去的，只记得到场部发生的事。

我跟着爸爸来到一栋房子前面（后来知道那栋房子就是农场的办公室），一帮人正在打扑克，见到我爸爸，众人围上来，热情地打招呼，邀请爸爸跟他们打扑克。我记得打牌的地方是在树荫底下，灯光昏暗，爸爸坐的位置面向办公室 ，很快几个人便投入“战斗”，我站在爸爸的身后，爸爸不理我，跟那几个大人有说有笑，玩的很兴奋。

来到一个新的地方，我没有一点新鲜和好奇，没有认识的人，没有人跟我说话，更没有人跟我玩，爸爸好像把我也给忘了，我孤零零傻呆呆地木立在爸爸的身后，不知过了多久，我困了，想睡觉，不由得想到了妈妈，想回到妈妈那里。

幸亏我记得来时的路，我沒跟爸爸打招呼，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回家的路静悄悄的，没有行人，没有车辆，没有灯光。黑夜里的路有些泛白，路两旁的荒野朦朦胧胧的，幼小无知的我根本不知危险，没有害怕，只想着回妈妈那里，脚步迈得很快。

走着走着忽然一道亮光自我身后照亮了前方的路，紧接着听到“嘣嘣嘣”的响声，一部拖拉机停在我的身边，爸爸从拖拉机跳下来抱起我，我记得拖拉机座位旁边两个轮很大，机头下方两个轮子很小，就像曾经使用过的一元纸币里的拖拉机一样，当时农场很多这种拖拉机。

因为这种拖拉机行走时烟囱发出“嘣嘣嘣”的响声，小时候我叫这种拖拉机为“蹦蹦蹦”。

爸爸抱着我回到了场部，很多人拿着手电筒围了过来，我想，发现我不见了，爸爸一定很着急，众人也帮忙四处寻找吧。

跟着爸爸的日子，远不如跟着妈妈快乐。爸爸办公开会的时候，我就在办公室那栋房子附近瞎玩。

有一天我正在办公室侧面的墙上涂画，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爆喝：“不得在墙上乱画！”

我当时可能都吓尿了，不知所措，第一次有人对我那么凶声恶骂，我非常害怕，从此见到此人，我便如老鼠见着猫，避的远远的。

有一次他来找我父亲， 我赶紧藏在父亲的身后，见到他对我笑容可掬的样子，我当时就很奇怪，那么凶恶的人怎么变成那么和蔼了？

直到2018年见到我的小叔，问起此人，我才释然，原来因为这人的过失引发糖厂一场大火，被罚降了一级工资，他把对我父亲的不满发泄在我的身上了。否则真的很难理解，怎么可以对一个三四岁的小朋友那么凶恶。

那时候农场叫垦殖场，垦殖场的职工都是部队转业而来，在垦殖场我见到的那些叔叔都是身穿清一色的黄军装，我好像都没见过女职工和小朋友。

爸爸没空顾及我的时候，经常把我托付给公共食堂里的叔叔照看，食堂里的叔叔对我很好，好几次在煮饭的灶堂里煨番薯给我吃，有一次杀战马，一位叔叔还给我一块大大的马骨头，我双手捧着那块马骨头啃了老大半天。

有一次爸爸带我到湛江霞山开会，住在农垦局的一个招待所里，有一天下午我走出招待所到街上玩，我顺着一条往下的街道走去，不久来到一个码头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大海，看到海上的各种船只，我很羡慕那些立于船上，在大海飘荡的人，我看到许多在海滩上寻寻觅觅的人，而且还有小朋友。他们在寻找什么呢？因为好奇我也走到海滩上，我不敢走得太远，只在岸边的石坝下，石坝上许许多多小螃蟹小海螺，螃蟹比我的手指还小，跑得飞快，于是我便在哪里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想到回去，直到爸爸带了一群人找海边，爸爸一把抱起我，我却还沉醉在抓螃蟹寻贝壳的乐趣之中。爸爸也没有责备我，否则我一定会有印象的。爸爸打我骂我，那是二年级以后才有的事。

爸爸带我在湛江那段时间还有一件事印象深刻，一次爸爸和几个叔叔一起带我到酒店吃饭，那是我第一次到大酒店吃饭，倒不是因为有什么好吃的，而是酒店的富丽堂皇，特别是地板，光溜溜的，还有漂亮图案，我忍不住蹲下来抚摸那些光可照人的地板，惊奇经常踩踏的大地，居然也可以这么美丽漂亮。

直到后来我带孩子和她妈妈到湛江游玩，还专门去那间酒店吃饭。那酒店叫做南华酒店，是当时湛江最高级的酒店，我把当年蹲下来摸地板的事告诉她们，感叹乡下孩子的闭塞无知。

这些小时候我跟爸爸一起生活的琐事，虽平淡无奇，却也見识了一点人心的善恶。印象中爸爸对我是放任不管的，但从未凶过我，而我对自己的孩子，却没有如此的襟怀，两个女儿小时候没少挨我的打骂，每每想到这些总是很内疚，就借此平台给孩子道歉：“对不起！孩子，爸爸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