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iftIs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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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者,政治哲学训练,行为和心理科学粉,爱好普及学术洞见,公共政策行业,热衷观察和思考社会问题。

哲学 是改变社会的积极力量吗?

2年多前,关于 社会正义 的思考 把我带到了哲学系攻读硕士学位。当时觉得自己90%会攻读phd做一个入世的academic。

今天,我已经决定不会攻读哲学博士。我开始 怀疑 哲学是否是改变社会的积极力量。还是说,它是维护status quo(社会现状)的保守力量。

当然啦,很明显现在的哲学潮流里有(intersectional) 女权主义Feminism, 多元文化主义multiculturalism,和其他很多看似积极的力量。我的硕士论文就是和多元文化主义有关的。但是我的经历让我开始怀疑 哲学 其实是reactive to 社会潮流的 (改变先发生在社会,然后再发生在哲学圈),而不是积极推动社会潮流的改变。

简单而不系统的说说几点原因吧。

第一点是关于方法论的,至少是分析哲学的方法论。在道德和社会哲学的领域, intuistions 直觉是重要的驱动力。例如,当你批判一个理论时,你举出一个精心设计的例子,然后解释大多数人关于这个例子的直觉判断和 某个理论是有强烈冲突的,然后得出结论说理论有问题。

但这就设计到 “谁的直觉” 的问题了。在女权主义思潮的帮助下,越来越多人认识到 主流道德政治哲学 是构建在白人男性(大多数从事哲学的人)的直觉的基础之上的。 让我非常难以接受的是,尽管如此,直觉方法 仍然是非常常见方法。

作为一个文化和种族少数,我在研究生课上经常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直觉 和老师同学们的直觉是不一样的。这直接或间接地让我想表达的点很难被其他人理解和接受。在写作论文的过程中,我甚至感觉我是内化了 多数人(西方长大的中产阶级以上的人)的直觉,然后用这一直觉来argue。至少,我要精心设计去迎合他们的直觉来表达我想表述的东西。这种方法 有一种夺走少数派的发声能力的倾向。

第二点,养尊处优的学术环境似乎让专业哲学家们失去了 拥有伟大思想的能力。我敬仰的哲学家们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艰难的人生经历。例如,尼采和阿伦特。对他们来说,哲学是一种passion,一种existential的需求。

而对现代的哲学家,哲学更像是一种职业。学术的终身制tenure 让这成为一个特权职业。获得终身制的老师一般会是年薪10w刀的中上中产。在西方发达平稳国家的他们,几乎不会有 以前的伟大哲学家那样 曲折甚至悲惨 的人生经历。 而我私以为,对痛苦的经历和领悟是伟大思想的必要条件之一。

第三点,哲学的从业者们自古以来是社会中的特权阶级。在身边的老师和同学身上,我感受不到那种 强烈的为了正义 的 passion。他们学习的理由更多是 “find it interesting." 而可以选择读哲学phd的人,往往是有很好的经济条件的。

随着终身教职越发稀缺,这是一条艰难且经济困窘的路。对于没有经济基础的学生来说,一个悲惨的可能性是 8年的贫苦phd之后,没有能力去找其他工作,找不到终身教职,只能做贫困线附近的学术劳工。于是有这幅图景:留在哲学圈的人很多把这看作是 智识的游戏intellectual game;而有抱负但是没有经济基础的学生出于生存压力被迫离开。

第四点,哲学圈子对 特权反思 思潮的抵触。我很喜欢的一位博士后老师作了 关于哲学里的特权男性偏见 的讲座;后来,有人私下告诉他这一讲座使他失去了留校拿到终身教职的机会。

我的朋友写了 道德哲学家们普遍经济富裕这一情况对 道德理论构建的影响。卡通似的描述一下:在贫穷的人里常见的道德思维模式和情感 被这些富裕的哲学家嗤之以鼻 并 排斥在道德理论以外。批改的老师表示大体同意,但警告用这一论文作为申请的材料不是明智之举。

而我的硕士论文是关于 主流政治理论里面的文化偏见:它们如何与非西方文化不相容;基于这些理论的政策如何给文化少数群体带来不公正。而我是在决定了不申phd之后才确定写这一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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