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欢
刘德欢

盼共我結伴去,以心中暖流,和風對抗。

吃饭是第一生产力

李文亮先生的头七,上外网依然很卡顿。

在李文亮先生去世当天,我觉得应该写点什么,写了一点又觉得不好。互联网时代,我们在事件后引发的情感总是廉价的,无论是由此引发对防疫信息不透明的不满,乃至进一步的诉求权利,看上去凝聚成了很强大的情感诉求,但很快会烟消云散。

一周过后,李文亮果然渐渐成了一个符号,有关他本人以及引发的话题都已经沉淀。就算央视元宵晚会中,节目里出现的疫情殉职人员黑白照片里出现了某山东网警,也没有李文亮。他只能通过钟南山之口,被“非官方”确认为英雄。

当然,李文亮的死对我造成不了巨大的情感触动。医生这个职业对我来说是遥远的,我甚至不喜欢经常看医生——也许以后就是因此而死。我认识三个读了医科的有同学,而他们读医科并不因为有志于此,而是因为那年医科院校可以让他们补录,这是他们唯一进一本院校的机会了。这三个人之中有一个女生据说会晕血,而另一个女生每次抽血都会休克,但她们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医科。我还认识另一个有志从医的朋友,但他的高考成绩又不足以入读好的医科院校,使他放弃理想,进入了建筑行业。

那时我对这种现象十分鄙夷,如苏格拉底所说“未经审视的人生都是不值得过的。“不过多年后我倒是发现他们的人生看上去都比我过得充实。这三个同学最终只剩两位女生继续在医科深造,那天我与其中一位在医院里重逢,她比以前瘦了很多。“工作很忙,不用故意减肥也瘦了,哈哈。”

“你们这行挣钱多,不愁吃不胖。”

“可实习期间没有钱呀!”

我们在一番轻描淡写的对话后便告别了,她即将成为一个医生,我仍在找工作,但我们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没想到,之后的事情让医生这个职业陡然沉重起来:杀医案,以及肺炎。

你们还记得杀医案吗?就发生在肺炎疫情被曝光之前。“治不好我妈,我跟你没完。”说句不好听,即使他妈那时候治好了他妈,恐怕也活不过肺炎疫情带来的医疗资源紧缺时期。社会呼吁大家保护医生,尊重医生,而很快有八个医生试图自救,却被捂住了嘴。

我无法体会医生这个职业要冒多少风险,不只是无法履行使病人痊愈的义务,而暴露于病患家属不义的匕首下;还是遭遇不愿透露真实病情的病人以及不愿透露真实疫情的上级,使自己暴露在未知的病毒之中。在这种条件下的中国医生必然比发达国家医生更加伟大,甚至不亚于援非医生。这种伟大不会写在疫情后的调查报告中,不会出现在优秀人物评选仪式中。

某种意义上,这和无视一切客观危险出门挣钱,甚至那些007上班删帖的审查员,是同一种精神。和官方热爱赞颂的大无畏牺牲精神,似乎也是同一个东西。

“You slave to money then you die.”——Richard Ashcroft

当然我这样说有点犯了相对主义毛病,就价值取向上,我们当然要歌颂前者而鄙视后者。但也许是这么一种精神,使我在李文亮的死后,在人们高呼“言论自由”的浪潮中,仍感到无力。

我见过和李文亮类似的保证书。在那以后,当时的校领导找到我,口中重复教诲:“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那时候想,饭乱吃能吃死人,话乱说……理论上不会。但此话不假,对于中国人来说,吃饭高于一切。

这就是无力的地方,有太多太多人像李文亮一样被训诫过,但唯有李文亮一死,才换来了短时间的声援。毕竟在吃饭之上能被大家所在乎的,也就剩下死亡了。我的经历亦是如此,当你因为言论被训诫时,多数人脑中的看法是:“此人真是多管闲事。”

受制于任何东西,我无法做更多了,除了记忆。

过年时我给那位从医的同学发了一条信息,只为祝她健康。可能因为如此祝她的人太多,过了几天也没有回复。于是我打开她的朋友圈确认情况,见她发了一条对红十字会表示不满的动态,但一天后再看,又删除了。

我没有追问她的情况,以免显得像个舔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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