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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meday this pain will be useful. 作家 / DJ

小事 | 社会朋友

我最初接触「社会朋友」这个词,它在我心中的认识不亚于「恐怖分子」。起初还在读书,尚未步入社会,谁要是说自己认识几个社会上的朋友,仿佛就是在宣告「敢动我就死定了」。社会朋友看来是可遇而不可求,放学时也会见到同学的社会朋友,那时流行穿「正装」,其实是受日本漫画的影响,日本较为先进,早早的就在学校与社会间搭起了桥梁,校服制作的比较激进,颇似正装,同时期的我国校服像要去参加慕尼黑奥运会开幕式,还停留在解放初期,五彩斑斓,并不严肃。正装搭配皮鞋才算有样,在校门口站着方能保持真我,自信满满,劫钱的时候虎虎生风。站在校服前,气势就赢了一半,像RTS游戏一样,出装决定出手风格,社会朋友一出手,局面就控制住。好在当时没有链家,否则可以随时雇佣社会朋友为自己打气。


社会朋友不宜多,但必须有,美苏争霸时都发展自己的核武器,就是宣告「敢动我就死定了」,一时间剑拔弩张。社会朋友通常需要具备人脉、黄头发、文身、吸烟。人在学校,身不由己,我急需发展自己的社会朋友,以防在篮球场踢飞的那位叫来他的社会朋友。想认识社会朋友,就得先到社会去,所以我加入学校滑板社,在滑板上贴上「社会」二字,白底黑字,阳光下金光闪闪。后来社团发展,社长要求每周五晚必须在首府广场活动,并用诺基亚手机播放摇滚乐,引来不少社会人士观看,社长兀自得意,状态放松,尖儿翻后没控制好从台阶折跟头翻下去了,赛季报销。人果然初入社会就一定会栽跟头,真理颠扑不破。


后来我步入社会,认识了真正的社会朋友,相比之下他们没有在上学时显得那么威风,社会太难了。社会朋友们艺术家居多,艺术这事儿,在交际中一旦谈起就显得很社会,艺术家们具备人脉、黄头发、文身、吸烟。有没有钱先放在一边,先要有排面。这么一想,Andy Warhol可真是社会,Marcel Duchamp 更是人中龙凤,业余时间国际象棋也搞得风生水起,你见过哪个社会朋友智力还这么高的?我的朋友——前感恩有你乐队贝斯手,甜橙成为主播后,每天的工作就是结交社会朋友,和别人连麦时俨然过来人谆谆教诲,社会朋友交际要有一定的圈内隐含规则,就是绝不能暴露自己的社会地位,甜工为了安利电台也不遗余力,逢人都要解释什么是podcast,可见主播界信息也比较封闭,女主播们跳完舞,对甜工说,我得上学去了,大二了,学业压力大,都想逃课直播,不然时长不够,平台要扣钱。那时我恍然大悟,甜橙才是他们的社会朋友,学生朋友需要向社会朋友倾诉,毕竟是可口的甜橙,鲜嫩多汁。社会没有因为传播工具的升级而变得更容易达成共识,这个时代,社会朋友的价值存在早已被稀释,时代的浪打过来了,谁也别管谁。我看到我的社会朋友艺术家们,融入各种圈子,更有甚者快四十岁了,还执意要融入年轻的圈子。Eminem 04年作了张Bootleg,那年我买过张盗版CD,把里面一首Rush Ya Clique 翻译成「融入年轻的圈子」,毫无道理,但令我印象深刻。其实想想也对,艺术家们和年轻人打成一片,就是要Rush ya clique,冲击丫们的小圈儿,像社会朋友冲进校园,给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儿们开开眼!我的社会朋友也不乏老哥哥,他们告诉我,你还年轻,尚可尝试。「还年轻」特别具备煽动性,你对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说「你还年轻」,尽管都知道是安慰,不过霎时也会变成凯鲁亚克,毕竟男人至死是少年,仍能饭否,提起裤子,拿着票子,融入圈子。


某天夜晚,我开始想念不熟识的社会朋友,他们都有一张同样的脸,涉世未深,我们去往不同的场合,交杯换盏,社会在这儿,朋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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