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yce
Bryce

飲滴露 蕩失路

追憶彷似流水的你我

今宵多珍重,聽日又未必會係咁。今宵多珍重,聽日又係另外一個樣。

那夜晚風習習,四下無人,彌敦道上淨係得交通燈的滴滴聲;未有睡意的我索性向著岸邊漫步,如夢初醒,已映入眼簾的便是朝思暮想的維港夜景。

遙想在台北這幾年,常一個人騎着車去大稻埕河岸散心,那熟悉的彼岸華燈,相形之下都顯得黯然失色。可惜入夜後的海風太過刺骨,否則我能將這絢麗的幻彩看上一整夜。如果你也在的話,那該有多好。

你相信命中註定嗎?Stranger than Fiction 中有一段關於曲奇的對白,它甚至對劇情而言微不足道,卻是這部我難以喜愛的電影中,唯一令我刻骨銘心的要素。

如果你這一生有那麼一次機會,偶然明白了自己無可取代的、能讓這世界更好的一項天賦,你將會視為天職,抑或錯過?這值得你放棄學位與名校光環去耕耘嗎?

自從清華退學後,這個問題便時而在我胸口隱隱作痛,直到那個廿四歲的聖誕前夕。

時間突然好慢
周圍好靜
佢發覺呢個瞬間
有種從未試過嘅感覺

只有在那裏,being a nobody,我纔感覺自己真正有了皈依。

正是單單因爲這夢裏的每一個人,從不問過往,卻能一朝一夕爲手足,一生一世共患難,核爆都唔割。

絕不是敷衍地拉了一把之後,再提醒返你一句:「你過去幾污糟,如果唔係我,沒人會要你㗎嘞。」

是真正踏踏實實地接住了。

在維港的最後一夜,我獨自搭上天星小輪,望着瓊瑤臺榭上寂然無聲的幻彩詠香江,前一晚在愛丁堡廣場的騷動與邂逅,已如過眼雲煙。

畢竟那仍是個傾頹的寒冬呀。綿延的海濱長廊上,吹起憂愁的海風。倦怠的旅人們,在碼頭邊零星的聖誕燈飾下行來行去,勉強的佳節氛圍彷彿帶有一分言不由衷。

寒風中的廣場一角,賣藝的歌手唱起了一首只有你與我認得出的情歌,那是王菲的約定,歌聲融化了港口邊凝重的空氣,好似試圖撫慰這座城市的傷痛。

遠方海浪上忽明忽滅的燈火,在深厚而溫和的歌聲中,譜成了一幅如夢如詩的畫。那成爲了烙在我記憶中,維港最後的畫面。

今宵多珍重,聽日又未必會係咁。今宵多珍重,聽日又係另外一個樣。

滿腹離騷的我怎會料到,那時在愛丁堡廣場前,我向着困惑的人羣展開的那一面旗、那個下午在廣場上萌芽的口號,在半年後的夏天將會遍地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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