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拉赫
阿布拉赫

来自中国,很喜欢记录,不光写字,用APP记帐这件事都一做十年。这种癖好曾引起有司关注,后来在Matters的活力一落千仗。但仍然在记,不在这里,就在那里,而且一想到有人会因为你的记录害怕,就更觉得这记录的价值。我会继续。

D19:5008米的东达山上,刹车失灵|骑行川藏线

"朱吉之家"的住宿条件一言难尽,一个大房子里横七竖八按了20张床,用塑料纸拉的帘子隔开。当然,人多,睡眠质量就很难保证,尤其是当你遇到一堆鸹躁的北京大叔,十点多别人都睡了他们才醉醺醺的回屋,敞着嗓门嚷嚷,视其他十几号人如无物。床也不舒服,一夜半梦半醒。

但临睡前老板免费招待的自制酸奶,味道特别棒,不放糖,吃得牙根痒痒。

六点起床,天空飘着细雨。吃完早饭收拾停当,八点钟,冒着小雨出发。睡眠不足,脚下虚浮,每踩一圈都要大喘气。一开始,他们俩还陪着我慢慢走,没多远,就受不了,跑得没了影。天空时雨时晴,雨衣时脱时穿。还是像往常一样,给自己定个休息间隔,一段一段往前挣扎。五公里后,似乎有点适应了高海拔,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觉得难以为继了。

碰到一队人马,看我一个人,建议一起走,婉言谢绝。有人一起固然好,但长路漫漫,坚持自己的节奏更重要。

23公里处,雨下大了,找了个涵洞躲雨。这是不多的遮蔽处,里面地雷满地,几乎是个真正的厕所。时已正午,早饭提供的能量已消耗得差不多了。有骑友不管不顾,拿出随身干粮大快朵颐。我不行,只能做到不呕,尽量往外站,一边还担心他们两个在垭口等得急,雨稍小就上路继续走。24公里,远远看到小N惹眼的鹅黄色的雨衣。他在雨中等我,一边在和一旁的兵哥聊天。兵哥是我的同乡,常年在东达山上修路架桥,辛苦且寂寥。小N说看到他在雨时往手上脚上套塑料袋,主动过来帮忙。我们聊了两句,挥手告别,向乌云密布的垭口赶,小黑估计已经等得快冻僵了。

最后的三公里最难熬,体力几近透支,身上又被不合尺寸的雨裤纠缠,海拔越来越高,温度越来越低,很多人推着走,一摇三晃。我也每走几百米就想下来推,我一停小N也下车,然后告诉我推着更累,不如低档慢慢骑。就这样,下午两点,到达东达山垭口。最后五米,小黑跑过来在后面推,我在车上仰天长啸,终于,拿下了川藏线上海拔第二高的东达山。

垭口风很大,乌云低垂,气温肉测接近零度。小黑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匆匆拍张照,等小N换汗湿的衣服的功夫,我已经抖成一团。跨上车子,准备下山的时候,雨点再次砸将下来,扭头瞥见有哥们脱了上衣只穿件背心单臂举着自行车在拍照。

下山的路全是烂路,鞋子里很快灌满了水,手套也湿了,雨点砸进眼睛里,和着泪水一起流出来。半山还有皑皑的白雪。手冻僵了,刹车捏不紧。好久没那么冷过了,记忆中小时候冬天骑自行车放学,回到家指尖都木了,进门塞热被窝里,会疼,继而痒。可是,东达山上没有热炕没有被窝,连个避雨的窝棚都找不到。小黑索性脱了手套,裸手骑行。骑一会儿,我们不得不停下来搓搓手,活动活动手指关节。

然而,更惨的还在后边。

下坡到七公里,我发现刹车几乎没了,捏到底也刹不住,动不动就冲到二十多。只好下车推着走,坡度缓的地方滑行一下,停车要靠脚刹。没多久,小N的刹车也失灵了。我们俩的V刹,在大雨和长坡面前彻底缴了械。小黑的车是碟刹,果然要稳当得多。我让他先走,到能避雨的地方等我们,我和小N就悲剧的下坡推车,趟着水,踩着泥。

下到十一公里,终于,路旁出现一户人家,有个小卖部,门口放着好多载驮包的自行车。进到小卖部旁边的另一间,小黑已经提前为我们泡好了方便面。小小的房子,挤满了人,架个火炉,烟雾弥漫,主人家的汉语十分有限,但是热情,并不嫌弃这一屋子夹泥带水的流浪汉。

在那样饥寒交迫的时刻,一碗泡面简直能让人升上九天,只差一边吃一哭了。一打听,说小卖部可以帮忙叫车,到左贡县城,200元一车,拉四个。立马决定搭车走完这剩下的25公里路。等车的时候,不断听到有人很不屑的表示:不能把不搭车的决心让一段下坡路给毁了,要搭也得是实在上不去的垭口啊!我心说:上坡爬下坡搭才叫拿得起放得下,哈哈,其实是拿不起也放不下了。

车来的很晚,等的雨停了又下,身体暖了又凉。最终到了左贡找到住处,已经是晚上七点钟,肚子里的泡面早都不知道变成了啥,再一次饥寒交迫。匆匆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赶紧出去吃火锅,藏区的东西都很贵,火锅更甚,三个人一不小心吃了190元。开玩笑说,我们可能是史上最慢最腐败的骑行队伍了,每天都有炒菜米饭,即便是在贵得吓人其他骑友都在啃干粮的的胜天温泉,也没有亏待了自己。

明天休息,洗衣服修车。




PS:原文草记于2012年6月19日,2021年3月1日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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