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拉赫
阿布拉赫

来自中国,很喜欢记录,不光写字,用APP记帐这件事都一做十年。这种癖好曾引起有司关注,后来在Matters的活力一落千仗。但仍然在记,不在这里,就在那里,而且一想到有人会因为你的记录害怕,就更觉得这记录的价值。我会继续。

地久天长

大雾。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小区外围的道路,吃完早餐,就只能看见十字型住宅楼中和我家垂直的邻居家外墙和窗户了。

在这种形状的楼房生活,要想保持隐私,你得时时记得拉窗帘。所幸单身汉也没太多隐私怕人偷窥,邻居家倒是窗帘紧闭,似乎不常有人。

小时候有段日子生病治疗,和哥嫂一起住在城里哥单位分配的单间里。他们睡床,我睡沙发。那时候少不更事,如今想想,替他们觉得不易。我在那里住了半年,他们的性生活,永远得偷偷摸摸。说单间就真是个单间,连厕所都是整层十几家人共用,洗澡要去外面的大澡堂子。厨房,就是在楼梯口用木板、甚至纸板隔出来的一个小空间,桌子上半边放案板,半边灶头,下面塞液化气罐。我还记得嫂子做的一锅子面,豆腐鸡蛋和菠菜烩一起。我应该就是那时候喜欢上这三样的。农村老家,都不常有。老妈做的一锅子面,最常搭配的食材,是洋芋和南瓜。就那样,我也饥不择食,吃到吐。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

后来,嫂子回老家坐月子,月子餐常有紫菜蛋花汤面,我也趁机改善伙食,那时候又喜欢上了紫菜。

嫂子没能生下儿子,他们也不想为了女孩冒被开除公职的风险,小侄女最后送了人。我那时候太小了,仍不能体察人情。如今有些好奇,不知父母在这样的事件当中,扮演得是什么样的角色。但从不提起。

多年以后,我在卡瓦格博脚下的永明冰川,和一个骑马的女孩不期而遇。我楞在当场,看着她迎面过来,经过我身边,走远。初时以为是我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直到现在,每每想起当时情景,都觉得也许就是襁褓中被送走的小侄女。她长那么大了,长得和她姑姑一模一样。

我从没和家人说起过这段往事。一切伤心事,习惯性避而不谈。

几年前,有次听二姐说哥托她帮忙找寻孩子的下落。她有在老家派出所的同学。孩子的老家和我家一个县,但父母都在外地工作,那时候没有小孩,托家人在老家抱养一个。应该是没找到吧,此后没听二姐再提起。

毕竟有条藤,哪儿有那么难找?恐怕是没有真的下定决心,于是只拣一条最简单的路,说说就罢了。

但是那个伤痛,应该会永远在。像《地久天长》一样。

上周五回来,发现一缸的鱼全死了。走前喂食,关了加热棒,忘了开,鱼是被活活冻死的。其中还有第一批小孔雀孕育的生命,好不容易长了那么大。我出差的地方,有两天空调坏了,也特别冷,那滋味很不好受。希望它们没有痛觉,不然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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