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愛，叫薯條與茄汁》14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刻意或幸運。

【第 14 話】

這一夜，一張梳化，兩杯紅酒，還有兩個彼此渴想對方的人 — 我和我來自另一個空間的他。

當兩個人分隔多時但仍日夜思念對方時，內心所積存的感情與慾望會越來越多， 四片相印的嘴唇把九個月以來積壓的情感於頃刻間一觸即發，雙唇之間所引發的引力令我們兩個人再也無辦法可以分開多一厘米，不，一微米也不可。

那一刻，我和他之間無論心靈與身體之間也容不下一點點的距離，一種貪婪的慾望狠狠的如猛獸在我體內要衝出來，我想完完全全地佔有他，一點也不遺漏地佔有他，他的身體、他的情感、他的生命、他的愛⋯⋯我全部都想要。

我全部都想要。

我想要他，完完全全地擁有他。

「小白貓，你有多愛我？」他的胸膛仍緊貼着我的背，嘴唇貼近在我耳邊問我，我的耳背感受到他的雙唇在說話，很癢，我忍不住縮一下，然後笑起來。這種感覺千金難買，不是肌膚的觸感，而是內心甜蜜的顫動。

「比我自己知道的還要多。」我不加思索便回答他。

我不知道如何量化我對他的愛，我只知道分隔九個月後再與他見面時，即使他的面容已變成了另一個人，我仍然是愛他，我仍是有心動的感覺；當他每次說到要離開我時，我的心仍然會痛，痛得想落淚，這種痛的感覺將我對他的愛很清晰地呈現出來，我不得不承認我仍然愛他，我以為九個月的時間有把我對他的感情沖淡了一點點，但如今我肯定的是我仍然被他深深吸引着。

「你呢？你愛我又有多少？」我反問他。

「超出我意料之外。」他也是立即回答我。他說這話時，稍為用力地把我抱緊了一下。

我知道我此刻那種蕩漾的心情瞞不過他的心靈感應，我開始覺得在他這特別的能力跟前，我就如同一絲不掛地被他從頭頂到腳趾尾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樣，很是尷尬。

他忽然輕笑一聲，又抱緊我一下。Gosh！他果然感應得到！

「為甚麼愛我是出乎意料之外？」我又問他。

他說：「本來會愛上你就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我接下去﹕「一場意外。」

對，我們是一場意外。

我轉過身去想去抱緊他，但眼前的他讓我呆掉了。

他很好看，眼角雖然仍有幾條皺紋，但眉梢、眼角、鼻樑、嘴唇、耳珠⋯⋯全部都以最完美的模樣呈現在我眼前，為甚麼會這樣？為甚麼會這麼好看？

他被我驚訝無語的表情嚇呆了。

他起來坐在床邊背向着我，仍然赤着身子，映進我眼簾的是他半裸而魁梧的背影。

「你又變好看了，但為何你似乎不太高興？」我看着他的背影說，我總是很難觸摸他的心情。

「不是我變得好看了，而是我在你眼中又不同了。」他冷冷地說。

「有分別嗎？在我眼中變回很好看不是更好嗎？」我不解，我覺得這樣很好，我當然寧願他繼續如此好看。

「剛才⋯⋯今晚是我太衝動了，對不起。」他說罷站起來走到牆壁前站着，仍然背看着我。

我聽着他這句冷冰冰的話，且帶點後悔的語氣，心裡忽然很受傷害，他為甚麼要為了我們的親密而說對不起？為甚麼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會是太衝動的事？

「我沒有衝動！」我賭氣地說。

「你別孩子氣，好嗎？」他轉過身來看着我冷冷地說，他那副完美的面孔上是一雙帶有怒氣的眼睛。

「我沒有孩子氣！」我細聲但倔強地說。

「你！你⋯⋯」他倏然一拳打在牆上，我驚呼了一下，我嚇呆了，尤其是看到牆上的凹痕，如拳頭大少範圍的牆身陷進去，這絕對不是人類能擁有的力量。

他轉過頭來，忽然對我怒哮﹕「你根本搞不清我們的現況是怎樣！你突然覺得我又變好看了，這證明我們之間一定是正在出現一些變化，你究竟懂不懂？我無法預計這些變化會令我們變得更好還是更壞！我不能在甚麼都不能確定的情況下留在你身邊！你究竟懂不懂？」

我已嚇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我未見過這個充滿怒氣的他，從前我們即使會爭執，但我從未見過他破壞過家裡任何一件東西，他之前即使有脾氣，但也從不曾對我這樣大聲咆哮過。

怎麼會這樣？他的樣子變回我熟悉的、完美的面孔，但眼前這個完美的他卻忽然令我很陌生，我不認識這個他。

直至我臉上感受到熱燙燙的暖流滑過，我才知道自己嚇得掉下眼淚。當他看見我的眼淚時，他的眼神忽然由憤怒變成哀痛，再由哀痛變成悔疚，漸漸怒氣從他眼中消失了，變回很溫柔的眼神。他慢慢移近我，雙手捧着我的臉，用兩根姆指替我擦去面上的淚水。

「不要哭。」他皺着眉頭對我柔聲的說，「我完全不懂怎樣應付哭泣的女人。」

我不作聲，但亦止不住眼淚。

「小白貓、小番薯、小喊包⋯⋯」他一邊替我擦淚，一邊碎碎唸。

「不要走⋯⋯」我良久才微聲說出這三個字。

他低頭嘆了口氣，我第一次發現他頭頂較前的髮堆中有幾條白髮。

「不要生氣，不要走，我怕你又要離開我。」我說。

「I’m here. 我只是不知道我該不該留下來，but I’m still here.」他一邊說，一邊把手臂伸到我身後，一下把我的膊胳抱緊，我整個人跌入他的懷中。

「留下來了就會知道。」我抱緊他說。

「你的手沒事嗎？」我擔心他手打牆時受傷了，我推開他，再拿起他右手的手背細細檢查。他的手沒事，絲毫不損，受損的只有睡房那幅牆。

我詫異地看着他，他卻用那哀愁的眼神看着我。

愛一個人，會很想留在他身邊，陪伴他、照顧他，和他一起經歷人生各種高低起跌，細味生活裡各樣事情的甜酸苦辣。如果說愛情的味道是甜，那實實在在地深愛一個人則會是五味雜陳、百般滋味，而想愛卻不能走近、不能擁有的愛情就會是苦澀的味道。

他回到我的身邊，但他的眉梢、他的眼神總是流露出一絲愁緒，他的嘴角即使牽起了笑容，但卻總似是在苦笑。

我知道他仍然愛我，我感受得到。我十分肯定自己仍很愛他，毫無懸念。但這一次重聚，我們之間好像有了一幅無形的牆，有一種說不出口的距離。他對我猶如捧住一塊很易碎的玻璃片，總是小心翼翼，不再如昔地輕鬆自若。而我對他，則好像生怕他會隨時又再在我的人生中消失，我很想用力捉緊他不放，卻又好像無法捉得緊他。

我心底裡很懊惱，當我們分開的時候，我們都思念對方，九個月的分離並沒有把我們的感情沖淡，我們再相對時，彼此之間那種無法解釋的吸引力依然存在，每每想到這裡，我就覺得我們當初的分別是多麼的徒勞而無功，既然明明相愛，那又何必分開？

對，是我忘了，因為我們之間的頻率雖然互相吸引，但卻不能協調，我們即使相愛，卻總是無法好好相處，好一天又壞一天，今天晚上，是我們重聚後第一次爭執，亦是他第一次令我感到害怕。

如今，我心裡能夠肯定的只有三件事：

一、我們仍然愛對方

二、我不想再與他分離

三、我們一起會有預計不到的變化

翌日早上，他沒有跟我說早晨，他沒有給我擁抱或親吻，我們沒有早上的「請安儀式」，因為他不在睡房裡。

還不過是清晨，當我摸到睡床的另一半空了，我立時驚醒過來，他去了哪？他不會是偷偷逃走了吧？

客廳裡傳來一點聲響，噢，他仍在家裡，那就好了。當我心神一定，我才想起他說過他根本不用睡覺。

我隨便在床上拿起他的 T 恤穿上，當我走出客廳，眼前竟然不是他一個人，還有她 — 那個白衣女郎「二零九」。

他怎可以把她帶到我們的家裡？

怎可以？！

（つづ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