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星人
貝星人

闢一塊心田,自個兒筆耕。嗜好太多,時間太少。想隨心所欲,亦隨波逐流。主修心理學,NLP高級執行師、註冊催眠治療師。愛動物、愛寫作、愛學外語,重複學習、忘記、再學習。不擅長運動,相信 Thoughts Are Things,2019 年參加大阪初馬,因為堅持,所以完成。2021 年由香港出走到英國,開展人生下半場大冒險。

《有一種愛,叫薯條與茄汁》19

Yes, I Love You, Still Love You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刻意或幸運。

【第 19 話】

「我再受不了。」我無力地說。

面對越來越頻密的爭執、冷戰,我感到無力感越來越重,我看不見我們的將來,即使我是如此渴望和他擁有只屬於我們二人的將來。

「那你想怎麼樣?」他冷冷的道,似是挑釁的語氣令我心裡如中一枝冷箭。

我心裡也問同一個問題:我想怎樣?

我心裡只想和他一天一天好好地度過,然後是一星期又一星期、一個月又一個月、一年又一年,兩個人甜蜜溫馨,為對方的世界添上光和暖,以及一點點的甜。

這就是我心裡所想的,但我們可以做得到嗎?

轉眼已一年了,我們之間的爭執卻是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同住後磨擦更多,究竟我們有甚麼方法可以不再爭執?我想不到。

唯一方法會不會是分開?分開了就不會再爭執,分開了我們的愛就不會再變壞,可以保持原狀,可以停駐在這刻。我這氣餒的心底話令我默然淌淚,我已累透了。

他看見我的眼淚後,他的表情漸漸由不耐煩變成憐惜,眉宇之間有一種沮喪的痛苦。

「我們分開吧!」他說。

他好像聽見了我的心聲去回應我一樣。「分開」二字如把我的心撕開兩半,痛,痛得雙眼流下更多眼淚。

「你這是要和我分手了嗎?」我倔強地問。

「Shuu⋯⋯」他豎起食指放在嘴巴前方,「是分開,不是分手。」他淡淡地苦笑,然後用那食指指尖輕輕抹去我眼角的淚。

回想起來,這已是大半年前的事了,他就這樣跟我分開了九個月,臨別時他輕吻我一下,還再三提醒我這是分開,但不是分手。

我當時不明白,現在我終於懂了。

當兩個人分離,甚至相隔異地,身處不同的空間,如果心裡仍然被對方佔有着,這種分別不會讓你感覺到二人是分手了,人雖是不見了,但關係卻沒有真正斷開,思念還是在兩個空間之間無色無相地連繫着,一顆心依然沒位置放得下其他人,這無疑是形神均不備的分手,所以與其說這九個月是分手,倒不如準確點地說我們只是分開。

不過,如今我們是真的分手了。

這一次,他臨別時叫我不要再等他回來,不要再像上一次那樣傻傻地數算着他離開的日子,他要我自己好好地過活。

他離開以後,我一直都沒有他的消息,他這次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從此以後,我們該不會再爭執了。


自他離開後,我天天上班下班,晚上就獨自上里爸吧喝三杯酒,一杯 Tequila、一杯 Whisky、一杯威士忌梅酒,我沒跟阿里或任何人說上一句話,喝完了三杯酒就離開,晚晚如是。

很多個晚上,阿里都想說些甚麼,但見我沒反應,他就很識趣地不作聲,漸漸也不用我說,他已替我準備好三杯酒,一杯一杯送過來,偶爾提我一句﹕「別喝醉。」說罷又轉身離去。

我喜歡阿里的識趣,讓我獨個兒靜靜地為我和他的感情默哀。

不過,不是人人都那麼識趣,譬如是那個本來坐在吧枱上的男人,但見他手執酒杯向我的位置走過來,他沒問過我就坐下來。

「我來了三晚,三個晚上都見你坐在同一個座位上,每晚你都是一個人點三杯酒,一式一樣都是 Tequila、Whisky、梅酒 Whisky,喝完就離開,這是甚麼儀式呢?」他一口氣地說,臉上掛上一個很親切的笑容。

被他這麼一問,又見他這樣大模大樣地坐了下來自顧自地問我問題,我不知如何反應,我從他的眼神中知道他看得見我的愕然。

「不好意思。」他說罷自己在笑,然後遞上一張名片給我,說﹕「我叫 Nine,我在為新的小說找題材,我覺得酒館是個充滿靈感的地方。我這幾天留意到你晚晚在這裡獨個兒喝三杯酒,覺得你想必有自己的故事,所以冒昧打擾了。」

「Nine?」我看着他的名片喃喃地道。

他笑稱﹕「每個名字背後都有個故事,有機會再跟你說這個故事。」

我想到我的他叫我 mon petite amie、小白貓、茄汁妹妹⋯⋯對,他給我起的每個名字背後都有個故事,我和他之間的故事。

他再開口說話﹕「可以告訴我你那三杯酒的故事嗎?If you don’t mind.」他說罷又報上一笑。

「你要不要地球人和外星人戀愛的故事?」我半帶酒意回答他。

他揚起眉,明顯我的問題令他感到很意外,他的黑框眼鏡裡一雙眼睛睜得大大地看着我,然後笑問﹕「你是外星人嗎?」

這回輪到我笑了,是笑,也是苦笑。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短頭髮的女子忽然走進里爸吧,她高佻的身形令酒館裡不少人都向她行注目禮,但最引起我注意的不是她的身高,而是她的一張臉,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雙眼又圓又大,很高很尖的鼻子,還有兩片薄唇。

Nine 比我先開口,他笑說﹕「這晚 Libra Bar 有很多美女。」

美女?她?

我的心忽然停頓了一下。

就憑 Nine 的反應,我就知這個短髮女子也是來自那個空間的人,那空間的人來到地球總能讓第一次見面的異性覺得他們好看,明明在我眼中這短髮女子長相就是有種似曾相識的奇怪。

但見她向着我的位置走過來,我敢肯定她認識我的他!

啪!

她二話不說就給我一記耳光,我左邊臉上熱燙燙的痛,我完全反應不了。

「你竟然和第二個男人在一起?」她氣沖沖地說。


一記耳光之後是一場混亂。

Nine 第一時間站起來伸手拉開那短髮女子,阿里也立即走過來喝止她,阿保探頭來問要不要報警,我連忙搖頭說不,里爸吧內其他的酒客都八卦地望過來。

那短髮女子似乎沒料到自己給我一巴掌後會引來那麼多人有反應,一時間不知所措,而我明知道眼前這個短髮女子會是我如今能有他的消息的唯一線索,所以我不生氣也不惱怒,我只想快快問個清楚,我只想知道我的他安好與否。

我對眾人說短髮女子是我的朋友,只是一場誤會,不用報警,也不用大驚小怪。

只聽阿里喃喃地對我說﹕「小娃兒你最近怎麼如此惹事?」

我只尷尬地笑一笑。

Nine 望一望那短髮女子,然後對我輕聲的說﹕「這種人有兩分姿色就橫蠻無禮!」然後關心地問我﹕「你需要我留下來嗎?」

我搖頭道謝,婉拒了他的好意,再目送 Nine 回到自己在吧枱原本的位置。我本以為 Nine 會因為他眼中看見那短髮女子的美貌而偏袒她,但出奇地沒有,想必是美貌歸美貎,但他們跟地球人的頻率完全不能接通還是個重點,又畢竟也不應該袒護出手傷人的女人。

Nine 一走開,我就急不及待問眼前這個短髮女子﹕「他如今怎樣?」

她瞪一瞪我﹕「你不是已有新歡了嗎?」

這女子怎地無禮?

經過上次誤會二零九的教訓,我知道眼前這位短髮女子即使貌似年輕,但也可能是他的姐姐、阿姨、姨媽、姑姐、姑媽、婆婆、祖母⋯⋯我已不敢隨便耍性子,何況此時此刻,我只想知道我的他是否安好。

「他的身體好了嗎?」我重複問她。

「離開你就自然會好。」她悻悻然地說,我聽着她這句話很不是味兒,不過聽見她說他已好了,我又心頭一寬。

「他還有累得要睡嗎?他的樣子有回復年輕嗎?」我急切地追問更多。

「我都說他已好了,他很健康,再沒有地球人那些可怕的皺紋和白頭髮,他只要不在你身邊就會好,你問夠了沒有?」她的語氣讓我很不舒服,但我不想跟她計較了。

「那他⋯⋯不回來了嗎?」我躊躇地問。

她又瞪一瞪我,我開始心裡有氣,我討厭她那雙大眼。

「你還想他回來?你還要霸佔他嗎?他不是叫你不要等他嗎?你還不肯放手嗎?」她又連珠炮發。

我發覺她和二零九最大的分別是二零九表情不多、說話不多,語氣大多是淡淡然的,不如眼前此女似來找晦氣一樣,山長水遠來到地球找我晦氣算怎樣?我開始有點欣賞二零九的寡言少語。

「你到底是誰?」我也開始不客氣,她究竟是他的祖母還是外婆?這樣無禮地耍大牌﹗

「我?用你們地球的說法,我就是他的太太吧!」她臉上首次露出笑容,勝利的笑容。

而我好像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聲音顫抖地說﹕「甚麼?」

「我 — 是 — 他 — 的 — 太 — 太!聽懂了沒有?我的中文語音輸入程式應該沒問題,你聽不明白嗎?」她疑惑地問我。

我呆呆地在內心重複着她那句「我是他的太太」,他有太太?就這麼短時間已另娶他人?

「你怎麼了?你的情緒好像忽然起伏很大,你不要出甚麼事,他會不高興的!」她湊近我跟前,着緊地問我。

我怔怔地看着她,我不知該如何反應,眼前這個短髮女子是他的太太?!

「他沒有告訴過你嗎?在我們的空間,只要頻率對得上就能成為一對嘛,雖然沒有你們那些又繁複又無聊的儀式,但用地球的說法,他跟我就是夫妻了,我就是他的太太了。」她又露出那勝利的笑容。

原來他回去就找到了她。

他早就知道會這樣嗎?所以臨別時就叫我不要等他嗎?

我天天為他賣醉、夜夜為他淌淚是為了甚麼呢?我心裡沒放下他又是為了甚麼呢?原來他已是別人的丈夫,那我還算甚麼?舊情人?前女友?情婦?

「你怎麼一直不作聲?」她眨一眨她那雙大眼睛問我。

「我不知道該說甚麼。」隔一會後我細聲地說,我未能整理現況,心神不定。

「他說過你是簡單的人類,你的心情和心聲在地球上算是容易感應得到的了,你的內心似乎很激動。」她側頭看着我說。

我抬頭望住她那張奇怪的臉,我問她﹕「他還有說起我甚麼嗎?」

她本來勝利的笑容頃刻消失了,她扁着嘴從手袋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然後她對我說﹕「他叫我給你的。」

我睜大雙眼,有點難以置信。我立即搶過那信封打開來看,封信裡面是一張明信片,又是倫敦的塔橋,即我口中的 London Bridge,但這張明信片和上次他放進我信箱的照片不一樣。明信片背頁寫住﹕

Mon petite amie,
Yes, I love you, still love you.
當你下次再這樣問而我不在你身邊時,這就是我給你的答案。
London Bridge 即使 falling down,你仍然是 my fair lady.
Ton petit ami, XXX

是他親筆寫的字,他那歪歪斜斜的字體。

「剛才是我誤會了你,對不起。」短髮女子忽然對我說,「原來你仍很愛他,我感覺得到。可是,你⋯⋯可不可以不愛他?」

我又說不出話來。

我可以不愛他嗎?I love him, still love him.

(つづ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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