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星人
貝星人

闢一塊心田,自個兒筆耕。嗜好太多,時間太少。想隨心所欲,亦隨波逐流。主修心理學,NLP高級執行師、註冊催眠治療師。愛動物、愛寫作、愛學外語,重複學習、忘記、再學習。不擅長運動,相信 Thoughts Are Things,2019 年參加大阪初馬,因為堅持,所以完成。2021 年由香港出走到英國,開展人生下半場大冒險。

惡夢

請給我點一盞小夜燈

不用怕,我在這裡

我們心裡總有些黑暗的角落,總會在某個深夜裡爬出來把你淹沒。

「唔使驚,我喺度。」

夜半做惡夢驚醒時,沒有甚麼比這句話更安慰人心。

如果有,那就是一個結實而有溫度的擁抱,把我緊緊抱在懷內,然後再告訴我不用怕,因為你會在這裡。

因為你在這裡,所以我不用害怕,這是何等的暖心,我們在人生中不就是要尋覓一個人如錨一樣穩住自己的心嗎?

但若然夜半驚醒時,根本沒有人在身邊說這麼一句安慰的說話呢?


兒時惡夢

童年的我,特別的膽小,我所害怕的事常讓大人們發笑,不得其解。

小時候我特別怕做惡夢,因為夢中驚恐無助,夢醒後依然恐懼萬分,長夜漫漫很難熬。

還小的時候,做惡夢驚醒了就是哭,因為害怕,於是更加要放聲大哭,希望父母聽見我的哭聲來救我。

我們的家沒有房間,聽見我哭着放聲說做了惡夢很怕,他們會安慰我說沒事,然後勸我再睡,但當我合上雙眼,又會立時再見到剛才惡夢中可怕的情景,我不能安心入睡,然後就只有再哭,直至父母讓我爬上他們的床同睡。

當感覺到他們在我身旁的體溫,世界忽然就安穩了,惡夢中的一切驟然變得不算甚麼,再也不感到一點害怕。

這是我對「安全感」最初的體會,就是這種感覺了。



夜半鏡子最可怕

可是當我漸漸長大,當我從惡夢中醒過來,即使怕了,也未至於要哭,亦不能再爬上床跟父母同睡,半夜驚醒,求救無門,感覺十分無助。

每次驚醒,我睏累卻無法再入睡,閉上眼睛就怕,很痛苦。

我從上格床爬下來去廁所,希望製造一些聲響把父母吵醒,好讓他們跟我說兩句話叫我安心,但大部分時候這方法都不成功,反而是下床後走到廁所途中,小小的家居四面都都有很多鏡,漆黑中鏡裡的自己尤其令我害怕。

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在暗黑的環境中看到甚麼都能想像到令人恐懼的事,好像有很多虛實難分的幻覺。

每次都是在恐懼中累極而睡。


小時候的惡夢

有一個惡夢,情節、畫面也沒有甚麼可怕,卻叫我恐懼,而且不只一次做這夢。

夢中我看見一個小女孩,一個人站在一楝舊樓梯間,身邊有一排電掣,她伸手拉下電掣,我就驚醒。

還有其他的惡夢,很多時是生活中受驚的事,晚上來襲。

譬如看見被火燒至毀容的人,夢裡就會看見他的臉;

譬如看完我很害怕的兩個電視節目-《繩之於法》、《警訊》(奇唔奇怪?我聽到片頭起音樂都驚!),節目中案件重演的劇情往往令我心裡很慌,有時太害怕就會晚上做惡夢;

譬如看見有人跳樓身亡,雖然只是離遠看見死者,但還是會怕;

譬如聽了鬼故,半夜就會嚇死。

長大真好,長大了就沒那麼多惡夢。

兒時做惡夢是很可怕的事,尤其是我這種甚麼事都容易恐懼的人。


長大後的惡夢

人長大了,膽子沒小時候那麼小,惡夢也漸漸消失了,有好些年,日子安穩地過,每晚好眠。(我本來就是可以極速入睡又一覺瞓天光的睡寶寶喔!)

可是,當內心的恐懼不安積累到某一個點時,惡夢又再出現。

我覺得成年後的惡夢好像比孩提時代的惡夢更可怕,但這可能只是我的個人經歷。明明成年人應該更有能力、膽子更大,但我的感覺卻是更無助。

曾經有一兩年,惡夢不時來襲,而且是我前所未有的惡夢。

那些惡夢也沒有甚麼夢境細節,總之每次驚醒前都是好一陣的窒息感覺,我感覺自己完全不能呼吸,連一口空氣也吸不進去,然後在驚恐中用盡力想儲一口氣來放聲大喊求救,最後,每次我都是在聽見自己的尖叫聲下驚醒,醒來整個背都流着汗。

我小時候並沒有做過這種惡夢,未試過這樣尖叫、這樣流汗,每次這樣夜半驚醒。

那時候,我內心深處究竟有多大的不安才會這樣?


見鬼

幾年前一個晚上,只有我一個人在家裡。

我側身睡着,有個綠色的東西飄浮在半空,它湊近我的耳邊,然後在說一堆話。

那聲音明顯不是人,它樣貌猙獰,半實半虛。

當它對住我的右耳說了一堆話,一句一句,不是人的聲音,幾把聲夾雜在一起,但亦聽不到是說甚麼,只感覺到那些聲音穿過我的右耳,然後再從左耳走出來,我立時被嚇醒。

這是我前所未有的驚恐,沒有比這更可怕的經歷。

我那時已是個不折不扣的成年人了,但我卻不能自控地放聲嚎啕大哭,只有這樣才能稍為釋放內心的恐懼,卻也不能平靜下來。

我猶記得我夜半致電給媽媽大哭。

「有鬼!我好驚!我好驚!」

我拿着電話筒不斷大哭說很怕,完全恐慌地失控。

我猜想我媽媽聽見三十歲有多的女兒半夜這樣大哭更驚。

她說只是夢,但我堅持不是,太逼真了,那是鬼,不是夢。


近來的惡夢

再做惡夢,是近期的事,也沒想過會這麼驚恐,這個夢的情節很清晰。

有兩姊弟,姐姐還未成年,弟弟還是個小孩,我不認識他們,但我們在同一間房間裡。

那小男孩哭,然後很激動地跑出房間,我有點擔心他,於是追出去看看他有甚麼事,但我一走出房門,就有人用一盆滾水潑向我,再向我撒了一些不知道是甚麼的粉末,然後那兩姐弟合力把我抓起來再推上一架貨車上,不知要把我帶到哪裡去。

然後我驚醒了。

我本想到我一番好心,最後原來有人設計要陷害我。原來無仇無怨,你本着善心待人,但別人也可以加害於你。人心很可怕。

成年人獨個兒從惡夢中驚醒,想尋求安慰平靜慌亂的心情也不容易。

那天晚上,我得到安慰,卻也得來不易。

而我一直有預感這個惡夢只是個開端,那日無意中窺看一眼角落的黑暗,黑暗就伺機溜出來淹沒我。

唔好嘗試打開你嘅結界。

嗯,希望不是時候到了。

我需要安全的感覺。



最痛苦的情感

我覺得「恐懼」是令人最辛苦的感受。

惱怒、悲傷也痛苦,但惱怒一般較短暫,傷痛則可以很漫長,不過兩者的情緒都是在自己意料之內,即使未能消滅,但一般情況下還可以稍為控制一下,即使控制不了,也未至於很徬徨。

可是恐懼卻是令人完全無力無助,而且可以很失控。

如果人可以選擇不要其中一種感受,我一定會選恐懼。

我寧可傷心,但我想我可以安全。


我個人是相信夢是有意思的。

潛意識的力量很大,而我們很多時候都是在無意識之中與潛意識溝通,如果每日有意識地與潛意識溝通,你會發覺它能給你很強大的力量。

而我相信某些夢亦是潛意識與自己的意識在溝通,我亦相信惡夢與內心深處的恐懼有很密切的關係。

不過,這是我個人的信念,暫時人類對夢並沒有一致而確切的見解。


請給我一盞小夜燈

恐懼之中,最需要的是感覺安全。

可能是一個擁抱,可能是一句安慰的說話,可能是光。

這些都是半夜從惡夢驚醒時的「小夜燈」,叫我心裡稍稍平靜下來。

下次再做惡夢時,不知道會怎樣,最好沒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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