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星人
貝星人

闢一塊心田,自個兒筆耕。嗜好太多,時間太少。想隨心所欲,亦隨波逐流。主修心理學,NLP高級執行師、註冊催眠治療師。愛動物、愛寫作、愛學外語,重複學習、忘記、再學習。不擅長運動,相信 Thoughts Are Things,2019 年參加大阪初馬,因為堅持,所以完成。2021 年由香港出走到英國,開展人生下半場大冒險。

往事豈能如煙

誰能為我點起那盞小夜燈?

有些日子不宜聽歌。

譬如明知自己心情不好時。

午餐時間,想聽音樂,於是開始一首一首歌地聽下去。

我吃一口三文治,又呷一口熱奶茶,當聽到某個旋律、某些歌詞,忽然好像有一隻獸在我的心房裡亂衝亂撞似的,我稍為定一定神,按奈住內心的翻騰,忍住不讓自己鑽進去歌曲裡,免得一不小心眼淚會掉下來。

終於明白美好的往往留不下
卻能給人最深最遠的影響

心理創傷和肉體傷口不同,無形無相,你以為沒事了,以為早結疤了,但其實可能只是未觸碰到最痛處,只要外來刺激來得夠大,隨時都可以叫傷口復活,血淋淋地重新打開,讓你由頭到尾再痛一次。

寫於「《幻愛》|或許我們都需要虛幻的愛情」



往事豈能如煙

往事豈能如煙?

往事如影隨形,往事如鬼如魅。

往事若然能夠如煙,那心裡就不會沉甸甸如被大石壓住。

往事如果真能如煙,證明那些如煙往事並不曾一刀一刀往心裡砍下去。

假若往事不只是往事,假若那些往事曾經令你心傷、心痛、心碎得一地碎片、心爛得不再像一顆完整的心,試問這些往事又豈能如煙?

可是當時間巨輪推着你走,在忙碌的生活中營役追趕,迫使你裝作沒事一樣,假裝成一個正常人生活,漸漸你都會以為那些無色無相的傷口已埋口了,年年月月過去,漸漸你都會以為自己痊癒了,以為自己是個正常人了。

直至某些時刻,總是被提醒那些傷口仍在,那些傷痛、那些恐懼、那些不安一直都在。原來我只是表面很正常,內心仍然有那麼一個點是脆弱得一戳就破。

你要離開我知道很簡單 
你說依賴是我們的阻礙
就算放開但能不能别沒收我的愛


其實我不勇敢

我從來也不勇敢,如果從我的小時候去觀察,我是一個很膽小的人。

有些朋友覺得我是勇敢的,敢愛敢恨,說走就走,諸如此類。

其實那並不是勇敢,那些都是我的任性、我的自私、我的忠於自己。

我最不能亦最不想做的事是欺騙自己的心,我想對自己坦白。

我愛誰就愛誰、我不再愛誰就不再愛誰;我想留下就留下、我想離開就離開。

我不想只能活一次還要欺瞞自己,我怕我會後悔。

我不想留在自己不再愛的人身邊、唸不想再讀下去的學位、做不再能激發我熱心的工作、留在我不再心安的城巿。於是,我一次又一次地任性,愛不該愛的人、離開待我好但我不再喜歡的人、放棄還差半年就能完成的碩士學位、辭掉收入穩定的工作、離開自己的成長地。

其實我不勇敢,每次內心都怯懦,只是我不甘心,我想試,我想選我自己愛的人、喜歡的工作、想要的東西⋯⋯哪怕焦頭爛額,哪怕遍體鱗傷,我覺得賭輸了也是我自己的事。

結果我也有很多次輸得很慘。



我心裡的疤痕與烙印,還有仍血淋淋的傷口,這些都是我打敗仗的確據,都是我的惡夢、我的鬼魅,纏住我不放,然後變成我的不安、我的恐懼。

我多麼希望有個人能讓我不用再怕,我也巴不得我是一個真正勇敢的人,但其實不然。

越親近的人越知道我內心的軟弱,看見過我的眼淚才知道我的笑面是我的保護衣。

正因為我是個愛哭鬼,我更要爭取每一個可以快樂地笑的機會,否則日子怎麼過?


我的傷口

有十年的日子裡,我都是如同精神分裂地與自己共存中。

一邊笑着裝作沒事、假裝我是個正常人,一邊忍着痛、胡作亂哭地捱下去。最後,捱不下去了,有些日子是酒精相伴,有幾年是處方藥物相隨。直至治療了一段時間,回頭看我才知道那時我的心生病了。

電話響起就緊張,打電話沒人接聽就焦慮,找不到身邊人會不安得抓狂,需要被安撫,需要被肯定。那段日子時常頻臨崩潰的狀態,每朝醒來眼角都有淚,看每件事情都是灰色的,有時害怕得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有時哭得喘不過氣來,有時哭得要吐,有時胸口很緊,透不到氣,甚至想像各種可以讓靈魂離開這個軀體的方法,好讓自己可以從那種痛的感覺中得到解脫。

我記得曾聽見律師問我的母親﹕「你的女兒到底為甚麼那麼恐懼?」

然後我忽然驚訝,對呀,為甚麼我這麼害怕?我內心的恐慌如同從惡夢中驚醒的小孩。

因為被所愛的人傷害是很可怕的事,我傷害人,人亦可傷害我。

我那時以為我只是傷心,後來才知道心太傷生出心病來就如此了。回想起來,我可以仍然上班也是個奇蹟,那時我可是常常要逃進廁所,躲在廁格裡哭個夠,等眼睛消腫了才可以繼續工作。不過,忙碌其實也是一劑止痛藥。

那幾年真的很難捱,幸得身邊還有很多人、很多愛。可惜他們都不能填滿我內心的黑洞,那個有時大得會把我吞噬的黑洞。

然後病好了,藥停了,我再努力地生活,盡力地快樂,希望彌補我失去的,希望可以活得精彩,希望歲月靜好,不再陷入傷痛與絕望之中。

我想我總算慢慢從那黑洞裡再爬出來,重新看見陽光,重新看見原來彩虹的顏色如此美麗。

我要好好愛人,假若不能,總得先好好愛自己。

死掉很好,活着也很好。

未死還不敢說哪個更好。



我的山洞

我的往事並不如煙,它們都是我的惡夢,如影隨形,忽然來襲。

有些傷口是我自找的,有些傷口是找上門的,總之,只要傷口夠深,只要有椎心刺骨之痛,那痛的記憶就能製造出深層的恐懼,叫你難以再信,不敢再愛,既難獨處,亦難相愛。

不過,只要一直躲在山洞裡,不再愛,就不再怕受傷害。

好比只要不再吃魚,那就不再怕魚骨。

於是,我不再愛了。

其實也不是不想再愛,是我不能再愛了。

我發現再愛上一個人變得異常地困難,這世界好像很難再找到一個人讓我很想去愛或再次怦然心動,而我亦不願隨便去愛一個,我想很愛很愛很愛。可是,如果怕受傷,最安全的還是不再愛。

我也以為我不會再愛上誰。

還要經多少放任和寬恕
然後才可將安全感覺抱住
還要經多少次和諧相處
不見面也可學會獨處

有一次,他播一首歌給我聽,我聽到這幾句歌詞時忍不住落淚。

我也很想知道還要經歷多少才可以抱得緊安全的感覺,要經過多少放任、膽怯、恐懼、爭執、忍耐、寬恕與被寬恕,我才能再次感覺到安全?要怎樣做我們才可以和諧相處?要多少時間我才可以獨處而不害怕?

「時間」究竟在幹甚麼?是用來醫治、修正、改過,還是在拖延傷痛、加深傷口、逐步放大問題?

我很不容易從洞中爬出來,一小步一小步,可是總是很艱難。

當沒有緊緊的擁抱去勒住我的不安,當沒有時刻被提醒我是被愛的,當稍一離遠,當意氣爭執⋯⋯我的胸口又開始緊,我的心又開始亂跳,我很想逃回山洞裡去,靜靜地躲起來,我不想再受傷,不想再惶恐不安。

當不安時,「等待」是一種很痛苦的折磨,每分鐘都看着電話,發一個短訊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而沒有回覆,我就開始慌亂,這似曾相識的恐慌令我更怕。可以躲起來就好了,只要不去找,就不怕找不到,只要不提問,就不用等待回覆。

看來往事並不如煙,時間也沒有真的使傷口痊癒,只是麻醉痛的感覺,某時某刻某情景,那些過去的陰影又如鬼魅一樣纏上我。

當我感到害怕時,最需要的是有人在身邊告訴我﹕「不用怕,我在這裡。」

如果沒有,那就給我一個山洞,最好有塊大石頭堵住洞口。

我們難道沒信心這樣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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