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唸中一，在班房裏哭成淚人。

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有戚戚然。

緣起於旺角街頭

事情要回帶到小五、六時期，正值假日，爹哋媽咪和我一家三口出外，在旺角街頭馬路邊有個男人，他腳下有個紙皮箱，紙皮箱內有幾隻還是幼犬的小黃狗，牠們可愛得如毛公仔一樣，爹哋問那個男人這是甚麼品種的小狗，那男人說是鬆獅，很大的大話啊，把唐狗說成鬆獅狗，但當時的我當然不知道那是謊言。

爹哋問我喜不喜歡，我當然喜歡！他這就說要把小狗買下來，媽咪卻連聲說不，但我的爹哋就是任性的大孩子，立即在錢包裏拿出四百塊，然後就把小狗抱回家，我樂翻了天！不敢相信細小的家裏竟然可以養小狗！

爹哋為小狗改了個名字叫冬冬，取其諧音「東」，表示我和冬冬就是一個西（我小名的諧音）、一個東。所以，冬冬的名字靈感其實源於我。

第一次發現有這種愛

世上沒有一隻狗寶寶不可愛，冬冬當然也一樣。

放學後，我在書枱做功課，不時偷望冬冬，但見牠整天在睡，就擔心牠是不是死了，我把牠抱到大腿上，我的雙腿能感受到牠的身體隨一呼一吸而起伏，我才能夠安心下來，但當這小豆丁在我腿上時，我又完全不能專心做功課了。

這是我第一次發現世上原來有種愛並不是發生於人類與人類之間。

聰明又學習能力強

冬冬很快長大了，分明就不是鬆師狗，而是一隻唐狗女，牠有粉紅色的鼻子，十分聰明，又十分百厭。

我沒有養狗經驗，但因為當初爹哋因為我說喜歡而買了冬冬，我就要負責照顧起冬冬的超居飲食和大小二便，對算是有點嬌生慣養的我來說實在不容易。

起初冬冬在廳裏大小便，爹哋會拿雞毛掃打牠（那個年代對子女尚且會體罰，更莫說對動物了），我很怕清潔冬冬的大小便，又臭又髒，於是我教牠到廁所裏大小便，小便去就直接開水喉沖走，大便我就用廁紙包好掉進馬桶裏，一沖而逝！不過，那時還不懂事的我仍會時常埋怨：「冬冬！你又便便！」

我發覺冬冬很聰明，於是我又教牠其他指令：「坐坐」、「手手」、「錫錫」、「伏伏豬」（趴下來），唐狗真的很聰穎，一教就曉！（不似法虎⋯⋯）看見牠學甚麼都很快學懂，我特別有滿足感！

說起雞毛掃，冬冬可是很記仇又懂報復！有一天，我們一家三口外出夜歸，回到家裏一地雞毛！場面蠻可怕，有種「案發現場」的感覺。原來這隻冬冬趁我們不在時把雞毛掃「私了」了！很聰明呀，消滅了敵人，但牠不知道樓下雜貨舖還有很多很多雞毛掃⋯⋯（雞毛掃其實也是我的敵人！被體罰過的我依然痛恨它）

饞嘴又挑食

那時我們餵狗糧給冬冬吃是先把狗糧浸水，放進微波爐加熱，然後剩涼一下才給牠吃（別問為甚麼，都是父母教我）。每次聽到微波爐的叮叮響聲，冬冬就會口水直流，而且乖乖地坐在微波爐前搖尾等吃。

我生氣道：「是我餵你！不是微波焗爐餵你！」

媽咪有次為了省錢，買了廉價的狗糧混在本來的狗糧裏給冬冬吃，冬冬就在狗碗裏把廉價狗糧逐粒挑出來，弄得一地狗糧，牠只肯吃原本貴價那款，我們一邊罵牠淘氣又挑吃，但一邊又讚牠真的很聰明。

我和冬冬的私人恩怨

還是個孩子的我，對冬冬又愛又恨。

照顧冬冬的厭惡性工作全由我負責，這本來就是一件很不爽又很不公平的事，另外我們還有其他「私人恩怨」。

譬如說牠的饞嘴，竟然和我搶吃！

有一天放學回家，我只買了個菠蘿包做午餐（省錢？？），很肚餓又得一個菠蘿包，我回家後急不及待還沒坐下來就吃，怎知忽然間手上的包不見了，原來冬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躍起叼走了我的包！我的午餐這就沒了！

還有每晚晚餐，牠總是企高趴在枱邊要吃，如果不用「隔離措施」對付牠，根本沒一餐安樂茶飯。（那時家裏的大人根本不懂教導小狗規矩）

有一次，我為免「強搶菠蘿包」事件重演，於是我躲進廚房裏吃，隔着玻璃門看着冬冬在客廳裏焦急又無可奈何，我就煞是得意。怎知牠在門外亂抓亂爬，無意中（我也有懷疑牠有意）把廚房門外下方的門栓栓了！我被我的狗困在廚房裏！而家裏卻一個人都沒有！我要等幾小時後媽咪下班回來才逃出生天，媽咪卻拿這當笑話，讓我更加氣結！

屬於我倆的回憶

我和冬冬當然也有些甜蜜回憶。

譬如說牠是我的最強終極鬧鐘，每朝早牠都會在我的鬧鐘響起時不斷吠，直至我從上格床爬下來為止，十分堅持！但最可惡是牠不懂計算一星期只有一至五要早起，周末其實可以不叫我起床呢！

還有一個窩心回憶是每逢我放學回家，牠都會興奮地在我腳邊企站起來要我抱，起初牠還小，當然很輕鬆就能抱起牠，但後來牠已是隻成犬了，卻依舊每次我進家門都要我抱牠，我也唯有盡力而為地抱抱冬冬。

有時也會耍性子

父母其實也很疼錫冬冬，冬冬每晚可是能夠上他們的床上跟他們一起睡！

有一次冬冬又頑皮，自然逃不過捱罵，結果那天晚上牠不肯上床睡覺，自己走上梳化去睡，爹哋媽咪怎樣叫喚牠都不瞅不睬，不如往日一叫牠就飛奔上床大被同眠。那一晚，爹哋走到梳化旁邊柔聲細語，最後才把冬冬哄逗過來，終於要人類道歉牠才肯上床睡覺呢!

悲劇的緣盡

冬冬有幾個壞習慣，喜歡咬人的手、喜歡鉗住人的腳然後自我快慰一番、會吠門外經過的鄰居。

就是最後一點，最終惹來一名不友善的鄰居投訴。

這也是其中一個不負責任主人居住公屋但沒有三思就養狗造成的悲劇。冬冬最後被送去愛護動物協會，我還記得自己打電話去查詢有沒有人領養，而我不敢相信那職員說沒被領養的動物都會被人道毀滅！這算人道呢？那協會不是叫愛護動物嗎？掛線後我嚎啕大哭，眼睛都腫了，整個星期都是紅腫着眼睛上學去。

我永遠難忘媽咪說是我們兩父女害死冬冬，有一份虧欠在心底，永記於心。

前幾天忌廉被公屋主人棄養的故事令我想起冬冬。養動物真的要三思，不要像我爹哋那樣說買就買，一刻間衝動卻沒有衡量後果，動物的生命都一樣可貴。回想起來，冬冬未必真的很頑皮，只是活動空間小，我們不懂教又不會常常放狗，那牠整天困在細小的空間裏自然就悶得要搞破壞了。

怎麼說也好，是我們對不起冬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