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卡尔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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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多篇》:苏格拉底为何要竭力论证灵魂不朽?

1号档案馆 2017-04-21



在《斐多篇》中,柏拉图借斐多的口给我们讲述了苏格拉底生前最后一天所做的事情:与学生们一起讨论“灵魂不朽”这个话题。我们在这里先不去写苏格拉底是如何论证“灵魂不朽”的,因为在我看来,柏拉图这篇对话录最重要的地方并不在于苏格拉底如何论证灵魂不朽,而在于苏格拉底为什么要竭力去论证灵魂不朽?前者只是涉及形式逻辑层面的文本整理,而对后者的讨论才能真正触及苏格拉底最重要的伦理学思想。本文的写作也是旨在回答后一问题。

 

对于现代人而言,人类早期的神话和传说往往是一把进入古代人心灵世界的关键钥匙。卡西尔在其《人论》一书中曾写道:神话是情感的产物,它的情感背景使它的所有产品都染上了它自己所特有的色彩。雅典人之所以会遵守对阿波罗的诺言每年都会派朝圣船开往提洛朝圣,不仅仅是因为信神,也是因为他们在杀死米诺陶诺斯的忒修斯身上寄托着对勇敢、力量和正义的永恒向往。

 

哲学中最核心的一个概念就是逻各斯,可意译为“言说”、“理性”或“原则”。古希腊时期的哲学家们大都相信逻各斯的存在,同时也都试图在纷繁复杂的现象背后去寻求作为本质存在的真理。苏格拉底认为,获得真理才是哲学家最高的追求,而求真则需要竭力做出具备批判精神的论证,因为厌恶论证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最为不幸的事情,它将会使人错过认识真理的机会。在西米亚斯和克贝对其“人死后灵魂仍然存在”的观点进行质疑时,以获取真理为最高目标的苏格拉底显然不会停止为自己的观点做出更进一步地论证。

 

反思中国当下许多大学哲学系重史轻论证的教学理念,显然是忘了哲学最本初的目的所在。两千多年漫长的哲学史教学,还划分成中、西、马三个部分加以授课,并且压缩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让学生给学完,在这种情况下老师除了一味地赶进度外还能做什么?如果哲学学习不能像现象学所提的口号“回到实事本身”那样回到问题本身,那么学了四年后就算能把赵敦华那两本哲学史教材一字不落地记下来又有何用?对某些人来说也许是有用的,因为这可以让他可以挂着XX大学哲学教授的名号,在一次一次的“XX哲学问题研讨会“上就着本不存在的哲学问题夸夸其谈。

 

苏格拉底之所以要竭力去论证灵魂不朽,除了前面所说的那样是为了求真,更重要的原因也是在于去重新构建雅典城邦的伦理秩序。在《斐多篇》后半部分中,苏格拉底在结束前面的论证后详细论述了他那含有轮回转世和因果报应思想的宇宙观,并说:

 

“有理性的人不一定能坚持说我所描述的情景完全是事实。但是我的描述或者其他类似的描述真的解释了我们的灵魂及其将来的居所。因为我们有清楚的证据表明灵魂是不朽的,我想这既是合理的意向,又是一种值得冒险的信仰,因为这种冒险是高尚的。”

 

在苏格拉底看来,相信灵魂不朽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能够作为现实社会惩罚体系(监狱和道德谴责)的补充部分而存在,以此来抑制试图作恶者的行为倾向。这让我想起《文学回忆录》中木心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的宇宙观决定了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而不是他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决定了他的宇宙观。苏格拉底所要论证的灵魂不朽实际上是他的一种宇宙观,在这种宇宙观中,正义的理念是绝对存在而毋庸置疑的。

 

一个社会要建构一个良好的伦理秩序,显然需要正义这样一个最高的理念存在,而不是绝对的暴力和无休止的谎言。因为唯有前者才能成为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所说的那种公意,而使每一个社会成员都能获得其作为人的权利并防止强权对自身的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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