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卡尔的沉思
笛卡尔的沉思

未曾写下的,都终将被遗忘。

武汉官方道歉之后

伯罗奔尼撒 1号档案馆 3月20日

“你能做到吗?你听明白了吗?”

——训诫书 2020.01.03

暮投石壕吏,有吏夜捉人。

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

 ——杜甫《石壕吏》


昨日(3月19号),国家监委调查组发布了《关于群众反映的涉及李文亮医生有关情况调查的通报》。

 

调查结果称,武汉市公安局武昌分局中南路派出所对李文亮出具训诫书不当,并存在执法程序不规范的问题。

 

随后不久,武汉市公安局发布以下情况通报:

 


 

整整两个多月过去了,官方终于第一次肯低下头来,承认自己做错了,并向李文亮医生的家人郑重道歉。

 

这无疑是一声迟来的道歉。因为不仅已经离世的李文亮医生听不到了,另外那3000多不幸罹难的同胞也不再能听到。

 

他们中的许多人,原本可以提前采取预防措施,避免感染上病毒。然而,这些不幸感染病毒而离世的同胞,却因为官方对“造谣者”的训诫,以及央视将其作为新闻事件滚动播放,放松了对这场极其严重的疫情的警惕。

 

事实上,李文亮医生以及另外八名“造谣者”被训诫,自始至终都不只是基层民警执法不当的问题。就像这几个月来我一直所写的那样,疫情之所以一开始就会变得如此严重,同当前的言论审查制度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无所不在的言论审查,已经使得我们这个社会失去了风险预警的能力。我们只要再回顾一下1月初疫情刚刚出现苗头时,当地媒体毫无作为的表现,以及包括艾芬、李文亮医生等在内的诸多医生,因被所在单位领导训斥和警方的训诫而噤声,就可以看出这问题究竟有多严重。

 

就像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胡泳教授,在其《没有信息的自由流动,就无法管理风险社会》一文中所指出的:“从信息流通的角度来看,在一个技术社会里,广泛的秘密性最终会导致事故的发生和恶化;为了避免技术和社会灾难,自由的信息交流是必须的。”

 

作者这篇文章,是针对切尔诺贝利事故来写的。在这场人类历史上极为严重的核电事故中,前苏联某些官员对公众隐瞒真相,并封锁相关消息。这不仅让许多前去参与救援的消防员毫无防备意识,也让周边地区数以万计的民众,在灾难发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仍然毫无察觉地暴露在危险的核辐射之下。


尽管目前我们还没有查明此次新冠病毒究竟从何而来,但其所造成的后果,显然与技术事故没有多少差别。因为在当下这样一个全球化的时代,交通技术如此发达,不仅国内各座城市之间,而且世界各国之间的联系都是如此紧密。


面对这种传染病,显然我们需要信息的自由流动,来应对其所带来的潜在社会风险。

 

有人可能会说,即使放开言论审查,我们也不可能阻止这次疫情的爆发。否则像意大利、英国、美国等,不应该也早就能够阻挡疫情在他们国内的爆发吗?

 

这种说法看似有一定道理,但实际上存在以下几点问题。

 

首先,这种说法低估了言论审查对国内疫情的影响程度。即“人传人”这个事实,被隐瞒整整20天所造成的后果。如果在12月底,官方就能提前向公众发出疫情预警,而非一直强调所谓“造谣”“可防可控”,那么国内这次疫情是否真的会像现在这样严重,这需要打一个问号。

 

其次,这种说法忽视了一个情况,即世界各国在防疫措施上存在差异的现实原因。像意大利等欧洲国家,这次疫情之所以也如此严重,除了病毒的传播力十分强之外,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些国家在地理位置上远离中国,因而其政府和民众对此次疫情的认知都严重不足。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对这次疫情就准备不足。这其实和1月初许多国人的认知状态是一样的。

 

但是,像日本、韩国、新加坡等东亚国家,由于临近中国,而且他们也都还记得非典的教训,所以从一开始就有做充分的准备。因此,尽管在某段时间内,比如像韩国,因为新天地教会的事情,确诊数有较大增幅外,大部分时候这些国家国内的疫情都处于真正“可防可控”的阶段。



 

当然,与我们一江之隔的朝鲜,虽然其国内言论环境可能比我们更差,但它绝对是一个例外。其至今都没有一例确诊病例,这已经超出了我目前的认知范畴。至于其中原因,还请各位自行去分析。

 

最后,我想说的是,除了当前言论审查制度外,我们可能还需要关注的是:迄今为止,除了湖北F4中的两位,以及各地某些基层人员被“免职”外,至今何以没有任何官员主动引咎辞职?

 

我们现在能看到的情况是,国内一些普通民众因为隐瞒病情,而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就迅速被法庭公开审判,并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比如说下面的荀某:

 



再比如说下面的李某平:



但是,那些最初隐瞒疫情的医院领导和官员,何以至今没有一个人被带上法庭?甚至连有关的新闻报道,都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404?

 

难道说这些领导和官员,与隐瞒自身病情的普通民众相比,其所造成的后果是不严重的,可以忽略不计?


还是说这几个月以来,像《人物》《财新》《南方周末》等媒体的相关调查报道,全部都是对这些领导和官员的诬陷?他们自始至终就没有对公众隐瞒过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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